“你在为自己的谋杀找借口。”苏简冷冷地说。
“不,我在陈述代价。”司徒翰的目光转向她,那目光里有审视,有评估,还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惋惜,“你母亲想当救世主,但她救不了所有人。她只能选择让少数人成为祭品,来换取多数人的安稳。这和司法系统的逻辑有什么区别?定罪少数人,以警示多数人。”
“司法定罪有程序、有证据、有救济途径!”江焰厉声反驳,“而你的‘祭品’是未经审判的谋杀!”
“审判?”司徒翰笑了,那笑容很浅,却让人脊背发凉,“你们刚才看到的十二个回声,那些人,哪个没有经过‘审判’?法律的审判?命运的审判?还是……他们自己内心的审判?”
他点击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文档。
“林岚,第九个死者。司徒集团前财务总监。她死前正在侵吞公司资产,做假账,金额高达三亿。她不该死吗?”
“周铭,你们正在辩护的法官。他过去十年收受贿赂,扭曲判决十七起,导致三个家庭破碎。他不该死吗?”
“还有第一个,刘某。她利用职务之便,将厂里的残次品零件卖给黑心制造商,那些零件装上了三辆校车,造成一起侧翻事故,两个儿童终身残疾。她不该死吗?”
他一桩桩说下去。每说一桩,江焰的脸色就沉一分。因为这些案子的原始卷宗里,这些背景都被淡化甚至抹去了。
“你……在扮演上帝?”苏简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不,我只是利用现有的罪业。”司徒翰平静地说,“这些人本就身负罪孽,迟早要接受惩罚。我只是……让惩罚的形式,顺便服务于一个更大的目标。用他们的怨力,镇住地脉中更危险的东西,保住这座城市的‘气’。这难道不是一种……更高效的正义?”
“狗屁正义!”陆离第一次失态低吼,“你问过那些‘被选中’的人吗?问过他们的家人吗?我母亲……她就算有错,罪至于死吗?!”
司徒翰看向他,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类似遗憾的情绪。
“青玥的事,我很抱歉。但她当时试图偷走所有的爻片,彻底毁掉阵法。如果她成功,地脉煞气全面爆发,死的就不止十二个人了。那是数以万计的灾难。”他顿了顿,“两害相权,我选择了较轻的那个。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在重复这个选择。”
审判庭陷入死寂。
苏简感到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司徒翰的逻辑自洽得可怕,他把谋杀包装成了某种残酷的功利主义救赎。而最让她心寒的是,那些死者……确实并非无辜。
但这就是理由吗?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你现在要完成二十年前没做完的事。你需要新的祭品,来补全阵法。周铭是第一个,周晚是第二个……陈主任,是第三个?”
“陈庚白是自愿的。”司徒翰说,“他知道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既保护你们,也为自己当年的沉默赎罪。至于下一个——”
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移动。
“我需要一个‘审判者’。一个身份足够有象征意义,能承载公众的愤怒与质疑,同时命盘能与审判宫完美共振的人。”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苏简脸上。
“律师,女儿,钥匙。苏简,你是最完美的人选。”
江焰立刻侧身,完全挡住了苏简。“你休想。”
“江检察官。”司徒翰看向他,眼神意味深长,“你父亲江正源,当年是‘乙酉法案’最激烈的反对者。他发现了阵法的一些端倪,试图公开。然后……他死于一场离奇的交通事故。你真的觉得那是意外吗?”
江焰的身体瞬间僵直。
“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知道,害死你父亲的人,现在就在这栋楼里。”司徒翰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放松,却说出最残忍的话,“但不是你们以为的任何人。”
他的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是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
江焰的眼睛一点点变红,拳头攥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苏简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感到那手臂的肌肉紧绷得像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