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江焰的声音嘶哑。
“因为他挡了路。”司徒翰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而当时的我,没有选择。就像现在,你们也没有选择。”
他按下桌下的一个按钮。
审判庭四周忽然降下透明的防弹玻璃墙,将整个中央区域完全封闭。与此同时,穹顶上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一个巨大的、复杂的水晶吊灯缓缓降下,但那不是灯,而是一个精密的金属结构,内部嵌着十二个凹槽,其中一个凹槽是空的。
另外十一个凹槽里,各放着一枚青铜爻片。
而空的那个,形状正好和苏简手中的“履”卦爻片吻合。
“最后的机会。”司徒翰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扩音器传来,在封闭空间里回荡,“苏简,你自己走进吊灯下的光圈,把爻片放入凹槽。阵法完成,地脉稳定,我可以保证江焰和陆离安全离开,并给你母亲一个正式的‘殉道者’名分。”
“否则呢?”苏简抬头看着那个缓缓旋转的金属结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否则,这个不完整的阵法会在子时结束时彻底失控。地脉煞气会从这里开始爆发,第一波冲击……会先吞噬这栋楼里的所有人。然后是周边的三个街区。”司徒翰顿了顿,“而直播会一直继续。外界看到的画面是:失控的玄学律师苏简,引发了某种未知的能量灾害,害死了检察官和法医,最终自己也葬身火海。”
他提供了两个选择,但本质上都是绝路。
苏简看向江焰。他眼中的血色尚未褪去,但检察官的理智正在强行压过复仇的冲动。他看向她,缓缓摇头:“别信他。就算你照做,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她又看向陆离。他正仰头看着那个金属结构,嘴唇无声地动着,像在计算什么。然后,他忽然看向苏简,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乾、兑。”
那是八卦中的两个卦象。乾为天,兑为泽。天泽……履?
苏简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母亲手札的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一个圆圈,里面用虚线连接了八个点,其中“乾”和“兑”两个点被特别标红,旁边有一行小注:
“履卦之机,不在履,而在‘天下有泽’之象。泽能映天,亦能覆舟。”
她猛地明白了。
母亲留下履卦爻片,不是为了让她“补全”阵法,而是为了让她在关键时刻,利用这个空缺,去‘映照’和‘颠覆’整个阵法的根基!
“苏简。”司徒翰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最后的耐心,“还有五分钟到子时正,选择吧。”
封闭的玻璃墙外,隐约能看见走廊里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灰黑色的雾气。那是地脉煞气开始外溢的征兆。
江焰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掌心滚烫。
陆离对她点了点头,眼神决绝。
苏简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她握着那枚温热的青铜爻片,向前走了一步。
“我选择——”
声音在审判庭里清晰回荡。
“——审判你,司徒翰。以我母亲未完成的名义,以这二十年来所有被牺牲的名义,以法律和天道共同的名义。”
说完,她没有走向吊灯下的光圈。
而是转身,将那枚履卦爻片,狠狠按在了法台正中央——
那个獬豸木雕脱落了眼睛的空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