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率先踏上了楼梯。金属梯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呻吟。
楼梯不长,大约十几级台阶。下方是一个类似地下设备间的地方,空间比预想的要大,但此刻一片狼藉。手电光扫过,可以看到墙壁被熏得漆黑,地上散落着大量烧焦的线缆、破碎的玻璃器皿、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和一些无法辨认的塑料残骸。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煳味和化学药剂残留的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痒。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大火,而且是被刻意纵火焚烧的痕迹。
“实验室……”宋微看着那些烧毁的仪器残骸,喃喃道。虽然面目全非,但一些残存的基座和架子,依稀能看出实验室设备的轮廓。
陈默没有说话,打着手电,在废墟中仔细搜寻。他避开地上尖锐的碎片,动作专业而谨慎。宋微也打开自己的手电,在另一侧搜寻。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堆半融化的塑料和金属混合物吸引。她戴上手套,小心地拨开表面的焦黑碎屑。
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金属片。她用力将它从黏稠的焦化物中抠了出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边缘扭曲变形的金属铭牌。铭牌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烟灰和氧化物,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蚀刻的文字。宋微用袖子用力擦了擦铭牌表面,凑近手电光。
模糊的刻痕在光线下显现:
器官保鲜
实验区Ⅶ
“器官保鲜……”宋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念出了铭牌上的字迹。她猛地抬头看向陈默。
陈默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铭牌,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快步走过来,接过铭牌仔细查看。就在这时,他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松动的瓦砾,身体微微一晃。
“小心!”宋微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陈默却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推,同时自己向侧后方急退!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炸响!一块从上方管道支架上松脱、带着锈蚀尖角的沉重金属构件,擦着陈默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灰尘!
宋微被推得踉跄几步才站稳,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那块足有半人高的金属疙瘩。刚才如果不是陈默反应神速,后果不堪设想!
“你没事吧?”宋微急忙看向陈默。
陈默站在几步开外,摇了摇头,但脸色有些发白,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侧肋下的位置,眉头紧紧皱起。
“你受伤了?”宋微立刻察觉不对,快步上前。
“没事,撞了一下。”陈默松开手,试图站直身体,但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宋微不由分说,借着昏暗的手电光,掀开他深色外套的一角。里面的T恤在腋下位置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布料边缘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伤口似乎不深,但位置靠近肋骨。
“必须处理一下!”宋微语气坚决,从背包里拿出简易的消毒湿巾和止血绷带。情况紧急,只能先做简单包扎。
陈默没有拒绝,靠着旁边一根相对稳固的金属支架坐下。宋微蹲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破损的T恤边缘,准备清理伤口。
当她的目光落在陈默肋下那道新鲜伤口旁边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在距离新伤口不到两寸的皮肤上,赫然横亘着一条长约十厘米的旧疤痕。疤痕愈合得很好,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浅,呈现出一种异常规整的直线。引起宋微注意的,是那疤痕的缝合痕迹——针脚极其细密均匀,间距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使用的缝合线也异常纤细光滑,几乎看不到线结的凸起。这种缝合手法,绝非普通医院急诊科或外科医生常用的方式,更像是……某种极其专业、追求完美愈合效果的特殊技术,甚至让她联想到法医解剖时处理重要样本的精细缝合。
这绝不是普通的旧伤!宋微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停在半空。她抬起头,看向陈默。
陈默也正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难辨,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发现。他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什么。
地下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烧焦的气味和金属的冰冷感弥漫在空气中。宋微的目光在陈默平静的脸上和他肋下那道特殊的旧疤痕之间来回移动,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般涌上心头。他是谁?这道疤痕背后隐藏着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专业的缝合手法?
陈默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稳定:“先处理伤口。”
宋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重新低下头,专注地处理那道新鲜的划伤。消毒湿巾擦过伤口边缘,陈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但一声未吭。宋微迅速而专业地贴上止血敷料,用绷带缠绕固定。
包扎完毕,宋微站起身,将那块刻着“器官保鲜”的金属铭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沉甸甸的真实感。她再次环顾这片被焚毁的地下实验室废墟,焦黑的墙壁,扭曲的金属,刺鼻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这里……”宋微的声音有些干涩,“就是‘老地方’?”
陈默也站了起来,肋下的包扎让他动作略显迟缓,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用手电光扫过四周的狼藉,最终定格在宋微手中的铭牌上。
“不只是‘老地方’,”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带着冰冷的回响,“这里是‘器官保鲜’实验区Ⅶ。孙强要取的‘东西’,恐怕就与这里有关。而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它。”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黑洞洞的楼梯入口。
“更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