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劲禾这才注意到这位新面孔。
陈建明解释道:“以前家里就小迟和安宁,南姨照顾生活起居足够了。现在人多了,事情也杂,吴叔是管家,负责统筹安排家里的大小事务,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或者南姨。”
早餐在关于新安排的讨论中结束。饭后,陈迟放下碗筷,说了句“我吃好了,你们请便。”上楼洗漱后便径自离开了家,不知去向。陈安宁也轻声说了句“我回房间了”,转身上了楼。
许劲禾则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正式整理上次没收拾完的东西。书籍分类上架,笔记和文具归置到书桌,一些小摆设和旧物找到合适的位置摆放,那只毛绒兔子被她放在床头柜上。她整理得很慢,一点点将这个空间填充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午饭是南阿姨准备的,精致可口。饭后,林静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对许劲禾说:“我去公司给你陈叔叔送点汤,他今天有个会,午饭估计又随便对付了。你在家自己安排,有事找南姨或吴叔。”
林静离开后,别墅里更安静了。下午两点左右,一位穿着得体、气质温和的男老师来到家里,被吴叔引上二楼。很快,琴房里,流泻出流畅而富有感情的钢琴声,时而激昂,时而舒缓,偶尔停顿,传来老师低声的指导和讲解。看来陈安宁的钢琴课开始了,艺考在即,训练强度果然不小。
许劲禾没有打扰。她的半期考成绩单和班主任的叮嘱还在脑海里回响。年级十六名,不错,但还不够顶尖,尤其是语文和英语拖了后腿。而全国数学和化学竞赛双双进入决赛的消息,既让她感到压力,也有一丝兴奋。这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也是通往理想大学的另一条路。她需要好好准备。
但绷紧的弦也需要松一松。连续的学习和昨天的忙碌,让她感到些许疲惫。她想起一楼那个靠近落地窗、采光极好的角落,被母亲布置成了一个小画区,画架、颜料、各种工具一应俱全。心思微动,她下了楼。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大片地洒进画区,暖洋洋的。窗外是小花园的景致,冬青依旧苍翠,几株晚开的菊花点缀着色彩。这里安静,无人打扰,只有阳光在画布上移动的光影。
许劲禾支好画架,铺上画纸,挑选了几支常用的彩铅。她没想画什么复杂的,只是想放松一下,画一幅眼前窗景的简单写生。她戴上耳机,播放着喜欢的轻音乐,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线条勾勒出窗框、枝叶的轮廓,色彩慢慢叠加,光影逐渐显现。时间在专注中不知不觉流逝,阳光的角度缓缓偏斜,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微微歪着头,神情沉静而投入,仿佛与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周身散发出一种安宁美好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人,但音乐声让她忽略了。直到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啊!”许劲禾浑身一哆嗦,手腕一抖,笔尖猛地一滑!一道突兀的、偏离轨迹的深色线条,赫然出现在原本和谐美好的画面上,像一道丑陋的划痕,破坏了整体的意境。
她愕然转头,摘下耳机,看到陈迟站在旁边,脸上似乎也有一丝来不及收起的、类似“糟糕”的神情。他大概是刚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你……”许劲禾看着被毁掉的画,一股夹杂着心疼和懊恼的情绪涌上来。这是她放松心情画的,虽然不算多完美,但过程很享受,结果也被自己毁掉了。
“抱歉,”陈迟的声音比平时更干涩一些,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吓到她,更没想到会造成这个后果,“那个……饭好了,叫你吃饭。”他眼神飘向那幅画,又快速移开,似乎也有些无措。
许劲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是好心叫她。只是……看着那幅画,还是有些郁闷。
“知道了,谢谢。”她低声说,放下笔和耳机,最后看了一眼那幅添了败笔的画,转身走向餐厅。
陈迟跟在她身后几步远,没再说话。
餐厅里,林静已经回来了,正和南阿姨一起摆菜。陈安宁也坐在了餐桌旁。看到许劲禾和陈迟前一后进来,林静笑道:“正想让小迟去叫你呢,画入迷了?”
“嗯。”许劲禾勉强笑了笑,没提画被毁的事。
这顿饭吃得比早餐更安静。许劲禾因为画的事有些兴致不高,陈迟似乎也因为刚才的意外有些沉默,陈安宁则一如既往地安静用餐。只有林静偶尔说几句话,询问饭菜是否合口。
饭后,三人照例各自散去。陈安宁回了琴房,陈迟上了楼,许劲禾也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她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画被意外破坏的小小不快,很快被更多现实的事情冲淡——即将开始的走读生活,要和陈安宁一起上的家教课,迫在眉睫的竞赛决赛,还有需要突破的语文英语瓶颈……
她拿出数学竞赛的习题集,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属于自己的战场。窗外的月光,渐渐代替了夕阳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