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参加竞赛?”陈安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好奇。
许劲禾从题海中抬起头,点点头:“嗯,数学和化学。刚进决赛。”
陈安宁“哦”了一声,端着水杯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后,状似随意地又说了一句:“我哥也搞竞赛。物理和数学。他好像……挺厉害的。”说到“我哥”两个字时,她平淡的语气里,第一次染上了一种清晰可辨的情绪——骄傲。虽然很淡,但许劲禾捕捉到了。那是一种源自血缘的、与有荣焉的认可。
许劲禾有些惊讶:“陈迟也参加竞赛?”她只知道他成绩应该不错,但没想到也是竞赛路线。物理和数学都厉害……那确实是很强的实力。
“嗯。”陈安宁喝了一口水,“他房间里奖牌奖状一大堆。可能……以后想靠竞赛走吧。”简单提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你做的这个题,很难吗?”
“有点挑战性,不过挺有意思的。”许劲禾笑道。
一来二去,两人又围绕着竞赛、学业压力聊了几句。气氛谈不上多热烈,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刻意的沉默或尴尬。许劲禾慢慢觉得,陈安宁或许并不是“不好相处”,她只是习惯了某种被保护、被瞩目、同时也自我隔离的状态。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也有属于她那个世界的规则和距离感。但只要不触及某些敏感地带,以平和、真诚的方式接近,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沟通。
试课结束,双方对彼此的印象还有相处方式都觉得不错,约定好下次正式上课的时间。陈安宁径直回了房间。许劲禾则觉得在屋里待久了,想到花园里走走。
暮色四合,花园里的照明地灯已经亮起,勾勒出小径和植物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晚风微凉。许劲禾慢慢走着,目光被花圃中一片在灯光下依然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吸引。它们开得正好,花瓣层叠,颜色浓烈。
她忍不住走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丝绒般的花瓣。触感冰凉柔软,带着夜露的湿润。就在她专注地感受这片刻宁静时。
“哐当!”
一声不算刺耳但绝对突兀的金属撞击声,从别墅外侧的铁艺大门处传来。显然是有人关门时用力稍大,或者没留意。
许劲禾正全身心沉浸在玫瑰的触感中,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浑身猛地一激灵,心脏骤缩,手指下意识地一颤,本能地就想缩回来。
“嘶——”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轻呼出声,迅速收回手。只见右手食指的指腹上,赫然被玫瑰茎上的尖刺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鲜红的血珠正迅速渗出来,在指尖凝成小小的一粒。
她懊恼地蹙起眉,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陈迟正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刚回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他也看到了许劲禾,以及她捏着手指、眉头微蹙的样子。他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指尖上,又看了看那丛玫瑰,再看看自己刚才进来的铁门,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了然,紧接着是熟悉的、混合着懊恼和尴尬的神情。
他又吓到她了。还害她受伤了。
陈迟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他看着许劲禾,最后只是朝她的方向,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嘴唇翕动,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嘀咕了一句:
“……不好意思。”
然后,他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尴尬的场景,迅速移开视线,转身快步走进了别墅。留下许劲禾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对着指尖的伤口和那匆匆消失的背影。
许劲禾看着指尖的血珠,叹了口气。真是……她摇摇头,最近每次遇到他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走回别墅,想找医药箱。但一楼静悄悄的,南姨可能在厨房收拾,吴叔大概在别处忙碌。母亲不在家。她不想为这点小事特意去问,显得自己娇气。于是她决定回自己房间,用纸巾先包一下。
回到房间,她抽了张纸巾,小心地裹住指尖。血很快渗透了一点纸巾,染出淡红色。正想着要不要等会儿下去问问南姨有没有创可贴,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很轻,很快。
许劲禾以为是母亲或者南姨,应了一声:“请进?”但门外并没有人推门。
她有些疑惑,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
门外空无一人。走廊里光线柔和,一片寂静。
但就在她的房门口的地毯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几片独立包装的酒精消毒棉片,和一盒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袋子旁边,同样贴着一张米白色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依旧是那干净利落、略显冷峻的熟悉字迹:抱歉。
许劲禾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东西,又看看对面那扇紧闭的、属于陈迟的深灰色房门。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还夹杂着更浓的笑意和无奈。
这个人啊……道歉的方式,还真是……十分地别扭,又十分地……细心。
她弯腰,捡起那个小小的“道歉包裹”,连同那张便利贴,一起拿回了房间。
这次,她没有把便利贴夹起来,而是看着上面的字迹,笑了笑,拉开书桌抽屉,和上次那张写着“抱歉”的便利贴,并排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