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给人家送回去!”
疏影微微偏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观察过人间。这种行为,似乎被称作‘劫富济贫’。”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们正贫。”
清涟一时语塞,看着疏影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露出这种“学以致用”的神情,竟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影妖姐姐对人类常识的认知,总是如此……别具一格。
“不是这样用的!”她又是好笑又是着急,扯了扯疏影的袖摆,
“快还回去。偷东西……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
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以疏影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若真去行那侠盗之事,恐怕还真能成为传奇。
这念头刚闪过,她便见疏影唇角勾了一下。
“知道了。”疏影应得干脆。
也没见她如何动作,只是玄袖似被微风拂过,再摊开手时,掌中已空无一物。
而远处那富商恰在此时发出一声惊疑,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鼓囊的钱袋竟又好端端地挂回了原处。
清涟看得目瞪口呆,心下稍安,却也因方才那个荒唐的联想微微脸红。她收敛心神,扶着墙壁站起身,正色道:
“闻心斋以正道立身。祖父说过,灵韵修行,修的是心境。若行了苟且之事,心便会蒙尘,手中的针线符箓,也会失了那份清正平和的灵气。”
这番话虽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但心绪骤然清明。
既然不能走捷径,那就只能靠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始终紧紧护在怀中的行囊上,一个念头骤然亮起——符箓。
是了,闻心斋世代经营的,不正是这个么?
她想起家中长辈,那些在她眼中有些古板,总是埋首于符纸朱砂间的叔伯们,他们笔下的符箓,不正是许多寻常百姓家愿意花费银钱求取的平安驱邪之物么?
这几乎是刻在闻心斋血脉里最朴素的谋生之道。
过去在姑苏,她只觉得这些事俗气,远不如她手中的针线风雅有趣,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要靠这个来换取最基本的生存所需。
“我们可以卖符。”
“闻心斋的符箓在江南一带还算有些名声,我虽道行不深,但绘制些基础的平安符或驱邪符还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
她们选了个人流适中的街角,清涟解下半干的月白半臂铺在地上,取出黄符纸与朱砂。没有清水,便用收集的晨露细细研磨。
当笔尖触及符纸的刹那,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方才的狼狈怯懦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符师特有的专注沉静。朱砂流转间,一缕青金色灵韵顺着笔尖注入符文,将“安宁”的意念织入方寸之间。
她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认符的情景。
那时她觉得枯燥,总想着偷懒去玩她的绣活,从未想过,这被她视为家学桎梏的技艺,竟会在异乡街头成为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继承家业?
清涟心中闪过涩意的自嘲。
无论如何她此刻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谋一条生路。
笔落,符成。
朱红纹路闪过温润宝光随即隐去,只剩下一层平和光晕。
第一张倾注了她心神与信念的平安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