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银钱……意味着热汤饭食,干净床铺都成了奢望,甚至连补充符纸丝线都无从谈起。
她们被困在这荒凉的河岸,前路未卜。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陷入这般窘境的一天,心头涌上的寒意比方才的河水更刺骨。
在姑苏闻心斋时,她何曾为这些俗务烦忧过?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不知钱为何物,长辈们早已为她打点好一切。
即便踏上旅途后,疏影也总将一切打理妥当,她从未为生计发过愁。
此刻,这件精心绣着白莲的襦裙浸满泥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就像突然压下来的现实。
行走于这广阔天地间,除了要有对抗浊灵的力量,还需要那些最俗气,最实在的黄白之物。
她想起家中总洒满阳光的阁楼,墨香与丝线气息萦绕不散——那样的安稳,竟已遥远得像是前尘旧梦。
鼻尖陡然一酸,她慌忙仰头。
阴沉夜空中,疏星透过云隙投来冷漠的光。四周虫鸣聒噪得刺耳,仿佛都在嘲笑她的狼狈。
此刻,一道平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清涟缓缓转头。
疏影就站在几步外,玄衣融进夜色里,白发末梢还在滴水,神情却依旧如古井无波,好似眼前的困境不过是寻常风景。
这份镇定让清涟既安心又羞愧。
是啊,疏影是强大的影妖,她不食人间烟火,不畏风餐露宿。
可自己呢?
自己只是一个习惯了安稳日子的凡人,她会饿,会冷,会生病。
她无法像疏影那样,将自己化作一道影子,轻易地遁入黑夜。
她们是如此不同。
连最基础的行囊都看守不住……
她用力抿住唇,将眼眶的热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
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显得更没用。
夜风卷过芦苇荡,掀起一片沙沙作响的浪涛。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毗陵府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守城兵士睡眼惺忪地打量这两个浑身湿透的旅人,见她们既无太多行李又无兵器,便挥挥手放行了。
踏入城内,喧嚣的人声与食物的香气瞬间将她们包围。
包子铺蒸笼冒着白汽,面摊上热汤浇在面条上滋滋作响。清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腹中饥鸣如雷。她拢了拢沾着泥点的半湿衣衫,恨不得躲进疏影的影子里。
寻到一处僻静墙角,清涟终于支撑不住滑坐下来,将脸埋进膝盖。饥饿、寒冷与对前路的茫然织成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就在清涟望着街边食肆飘出的热气,腹中饥鸣如雷、心乱如麻之际,一个沉甸甸的青布钱袋忽然“铛啷”一声,落在了她并拢的膝头。
那钱袋用料讲究,绣着繁复的铜钱纹,入手颇有分量,显然装了不少银钱。
清涟愕然抬头,只见疏影不知何时已站到她面前,正慢条斯理地拂去袖口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这……这是哪来的?”
清涟捧着那烫手山芋般的钱袋,颤颤问道。
疏影的下颌朝街角方向微扬。
清涟顺着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大腹便便的富商正与同伴谈笑风生,腰间空空如也,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浑然未觉。
“你……你怎么能拿别人的钱袋!”
清涟像被火烫到般,差点将钱袋丢出去,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