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哒。”
一声轻响,从厚重的门板里面传来。
接着,那扇尘封许久的楼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门缝里透出幽暗的光,充斥着陈年木头的气味,还有一丝……温暖又沉重的威严。
仿佛沉睡了许久的什么,被那缕柔和的金色光晕唤醒,辨认出了来者的气息。
弦猗抱着手臂,灰蓝色的狼耳竖起,惊讶道:“真开了?”
白釉的视线从清涟那流转着未散金晕的指尖,慢慢移到疏影沉的侧脸上。她眼底闪过了然的光,唇角那点惯有的狡黠笑意深了深,添了些玩味,也添了些重新打量后的审视。
“看来,”她开口,“今日楼外的有缘人……不止我们两个。”
这话说得轻巧,意思却落在了实处。她看出来了,能用这样温和又奇异的方式叩开这扇门的,绝非常人。而那位始终静立一旁,气度沉凝的白发女子,恐怕更不简单。
门缝渐渐变大,里面是一道通往楼上的木阶梯,隐在昏暗中。
疏影牵起清涟的手,先一步迈了进去。
清涟跟着,心跳有点快,不是害怕。她能感觉到腕间的契痕在发热,和楼里那股古老的气息隐隐呼应着。
门内光线晦暗,只有高处窗隙漏下几缕微光,照着盘旋而上的木梯。空气中浮动着经年尘埃与旧木的气味,沉沉的,有种被岁月涤荡过的清寂。
疏影牵着清涟踏上阶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内激起回响。弦猗立刻就要跟着往上冲,却被白釉一把拽住了手腕。
“慢些。”白釉低声道,指尖顺势滑下,轻轻捏了捏弦猗那簇随着动作摇晃起来的蓬松狼尾。
弦猗一僵,耳朵也抖了抖,回头不解地看她。
白釉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凑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跟在后头,别出声,仔细看着。”
弦猗挑眉,以眼神询问。
白釉的目光向前方那对身影瞥去,眸子里的狡黠褪去些许,换上认真的打量。
“这两位,”她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可没跟我们透半点底。但你觉得,能这样唤开凤凰楼门的,会是寻常修行的么?”
弦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前面的清涟正侧着头,不知与疏影低声说了句什么,疏影偏首听着,侧脸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沉静而专注。确实,那份气度,绝非寻常江湖散修能有。
她撇撇嘴,到底没再往前挤,反握住白釉的手,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眼睛依旧好奇地左顾右盼,打量着楼内古朴的梁柱与壁上模糊的刻痕。
木梯盘旋,越往上,从高处窗格涌入的光便越盛。
最后几步台阶踏完,眼前骤然开阔。
她们登至顶层。
天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整个顶层照得通明。四面皆是及腰的木质栏杆,凭栏而望,整座海陵城便尽收眼底。
凤城河如一条碧色玉带,温柔环抱着城池。城中街巷纵横,屋舍鳞次栉比,远处的盐田在日光下泛着银光,更远处则是水天相接的茫茫一片。
风毫无阻隔地吹上来,将衣袂发梢都拂动起来。
清涟扶着栏杆,望着脚下安宁的城池与波光粼粼的河水,轻声道:
“这样好的地方……难怪凤凰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