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渐盛,虚空中聚成一尊僧人法相。袈裟如水,禅杖顿地,慈悲厚重的灵韵弥漫殿内。
“抚灵传人……”法相开口,如沉钟远磬,目光扫过清涟与疏影相牵的手,又落在二人腕间的契痕上,“还有影契之侣。百年之约未绝,这一代的安抚者,老衲等到了。”
清涟与疏影肃然行礼。
法相继续道:“通州灵脉,自古乃‘佛脉镇江海、仙洞通阴阳’之局。狼山佛脉为镇,锁八方气运。山下仙人洞本是勾连江海、调和清浊之通道。”
他禅杖轻点,虚空中浮现出山川水脉虚影,可见一道幽光自山腹贯通至江海深处,
“如今百年浊灵淤塞仙洞,阴阳不通,江海灵韵相悖冲撞,佛脉亦受侵蚀。”
他目光垂落,语含深意:“欲正本清源,需疏通仙洞,导引浊灵归海。此事……亦有缘法相助。”
法相抬眼望向殿外山径,“当年白狼精皈依后,其血脉后裔承继守护之志,世代隐于洞外。她当助你们一臂之力。”
金光渐敛,法相最后道:“去吧。洞中浊气虽重,亦是百年灵脉郁结所化,疏导而非斩灭,方合天道生生之理。”
法相散作点点金芒,重归塑像。殿内梵唱低回如常,唯余四人静立。
离了广教寺,沿山阴小径往下,江涛声渐响。
“疏导而非斩灭……”清涟踩着湿润的苔石,轻声重复,“倒是与这一路治水的道理相通。蠡湖如此,运河也如此。”
疏影走在她身侧,闻言侧目:“历练过了,见识便不同了。”她语气里是淡而清晰的赞许,“从前你读这些,总嫌道理空泛。”
清涟抿唇笑了笑,没接这话头,转而道:“那位白狼后裔……不知是怎样的人物。”
“能承继守护之志的,心性总不会差。”疏影抬手替她拨开垂到眼前的枝叶,“妖类修行,所求各异。如弦猗白釉那般逍遥是一路,这般甘愿隐于山野,镇守一方的,又是一路。”
前面传来弦猗的声音:“快到山脚了!我闻见水腥气里混着点不一样的味儿——!”
白釉接话:“那便是仙人洞所在了。清涟妹妹,疏影姑娘,且留心脚下。”
四人身影渐没入山阴浓翠,远处江涛与隐约洞窟之风交织成回响,恍如灵脉的脉搏。
山径尽头,水声轰然。
仙人洞的洞口隐在一片飞瀑之后,水帘如练,泛着不寻常的暗色。潮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淤塞已久的沉闷气息。
弦猗与白釉先一步转过岩壁,便见瀑前青石上,静静立着一位女子。
她一身素白广袖长衣,衣袂随风微动,发色霜白,用一根木簪松松绾着。眉眼清寂,周身气息澄澈如山巅雪,偏偏额间隐约一道银白狼形灵纹,昭示着非同常人的本源。
弦猗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一身清净气!你便是那位白狼后裔?”她话里满是好奇与欣赏。
女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弦猗摇晃的狼尾与身后慵懒垂着貂尾的白釉,声音清泠:
“白蕤。守此洞窟,已历三代。”她顿了顿,“两位身上……有广教寺的佛息,可是与僧伽大圣所示之人同行?”
白釉上前半步,含笑执礼,眼底掠过一丝探究:“正是。白蕤姑娘久居此间,对这洞中浊灵淤塞之象,想必比旁人更知根底。”
“略知一二。”白蕤神色未变,“浊灵自江底来,百年堆积,渐成痼疾。近日潮信不稳,其势愈躁。”她抬眸,望向二人身后石径,“她们来了。”
话音刚落,疏影与清涟已转过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