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什么“成长”或“责任”之类的话,只是将握着的手紧了紧,拇指安抚似的摩挲清涟的手背。
“盐渎的滩涂,听说日落时是金色的。”
清涟又说,“还有更北边的山……本来想着,都走一遍,再堂堂正正地回来……”
“路还长。”疏影的声音低缓地响在耳边。
“盐渎的日落不会跑,山也在那里。只是回家的路,偶尔需要先走一步。”
清涟抬起头,目光相接,里面是一片了然沉静。
……是了。
清涟望着那双映着自己的眼睛,忽然失笑。
到底在不甘些什么呢?
盐渎的金色滩涂,北方的苍茫山影……这些景致固然令人向往。
可这一路行来,蠡湖的烟波,运河的晨昏,狼山的潮声,还有照亮江心的琵琶清光……
哪一样不是收获?
哪一步没有改变?
最重要的——
我始终在你身边。
路还长,但从来不是没有方向的远行。
清涟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将一缕无关紧要的尘烟吹散在了江风里。
“嗯。”她应道,目光重新投向姑苏的方向,这一次眼神清亮了许多。
“先回家吧。”
船入内河,水波渐稳。
舱内光线昏朦,只余一盏小灯随着船身轻轻摇晃。
清涟不知何时枕在了疏影腿上。
熟悉的气息与规律的轻晃让她意识逐渐模糊,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里。
梦影浮动。
她梦见闻心斋那日,春寒料峭。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压低的话语声,是她不熟悉的凝重语调。
她隔着雕花窗格,窥见里面坐着几位陌生的女冠。
她们衣着素净,面容看似不过与母亲相仿,可周身流转的气韵沉静如古潭,眼眸深处藏着远不止百年的光阴。
为首那位,指尖正虚点着一幅展开的舆图,唇瓣开合,声音断续飘来:“……百年之期……灵脉异动……闻心斋这一代的……”
父亲沉默地坐在一旁,母亲的手攥紧了袖口。那是一种清涟当时无法完全理解,却本能感到心悸的肃穆。
梦里,清涟的心跳得更慌乱了。
她那时懵懂,只隐约听懂几个词。
后来,那几位女冠离开了书房,未立即离去。她们被引至园中,请清涟相见。
为首的道长望向她,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穿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