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听出那话里的促狭,脸上更热,心知这人根本没打算饶过自己。
她索性松开交握的手,转身直接坐进了疏影怀里,手臂环上她的脖颈,把脸颊埋在她肩窝,闷声道:“……你就是故意的。”
疏影显然没料到这举动,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笑意从眼底漫开,她抬手揽住清涟的腰,将人稳稳圈住,侧过脸,额头轻抵着清涟的下颌,低低“嗯”了一声,坦然地认了。
清涟稍稍退开,低头还想说点什么,疏影已仰首,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吻很轻,一触即分。
厅外廊下传来脚步声,似是嬷嬷估摸着时辰,想来收拾碗筷。那脚步声行至门口忽地顿住,随即是衣物窸窣快速退开的细响。
清涟耳尖一动,立刻从疏影怀中挣出半分,眼里满是怕被抓包的慌乱,压低声音催促:“好了……快回去吧。”
疏影眼底笑意更深,也没再逗她,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身形便悄然淡入烛光摇曳的阴影里。
深夜,清涟躺在自己榻上,却有些睡不着。
身下是家里熟悉的柔软床褥,枕间是晒过太阳的干净气味,一切都和离家前一模一样。
在外奔波数月,枕过客栈坚硬的床板,听过运河夜航的水声,此刻骤然回到绝对安全的堡垒,身体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明天……
念头转到寒山寺……
钟楼,古钟,失序的灵脉……祖母的话在脑中回响。
这不是寻常的疏导,是维系姑苏命脉的根基出了问题。
绝不能失败。
正想着,身侧床褥微微下陷。
清涟甚至没回头,便知道是谁。阴影无声流淌,疏影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清涟很自然地转过身,将自己蜷进那片熟悉的微凉怀抱里,手臂环上疏影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疏影没说话,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无声的安抚下,渐渐松缓下来。
感受着怀中人渐渐平缓的呼吸,指尖绕着她一缕散落的发丝。
疏影清楚地记得,自己对这小丫头的心思是从何时开始变质的。
或许是百无聊赖的漫长时光里,第一次被那团软糯心音里冒出的古怪问题勾起兴趣;
或许是看着她从蹒跚孩童长成纤秀少女,那些心声也从稚气的“为什么”变成更多细腻的喜悲;
又或许,是契约缔成后,那些更深处也更滚烫的念头,关于依赖,关于渴望,关于连清涟自己都未必全然明了的眷恋。
比想象中……大胆许多。
疏影阖上眼,听着那些时而羞怯时而雀跃的心音,看着那些笨拙又真诚的靠近,竟成了她无尽岁月里最新鲜的乐趣。
能像此刻这般,被她全然信赖地拥着,感受着这份独属于她的温热……
便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