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岑几渊知道你不是幻觉的时候,你的实体就已经开始稳定了,他昏睡过去,在这毫无认知可言的这一整夜里,你的存在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了不是吗?”
她微微前倾,目光冷静地打量了一下:“他的情感……从来没有动摇过,那份情感意志存在,坚定到甚至不需要他清晰才能承认,它本身就在支撑你啊。”
转过身,透过玻璃望向病房内似是要幽幽转醒的人,声音放得更轻,字字清晰。
“他爱你,严熵,他一直爱你。”
“他只是病了,病了……很久了,让他不敢承认眼前的美好,但这病呢。”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向严熵,眼中带上了一丝鼓励。
“从来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严熵的肩膀,最后一下拍得格外实在。
“现在系铃人回来了,耐心点,也……相信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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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还是很安静,窗外隐约传来声声鸟鸣。
岑几渊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视线逐渐对焦,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
严熵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紧紧交握,似乎维持这个姿势等了很久。
他看到岑几渊睁眼,立刻屏住了呼吸,声音干涩,小心翼翼。
“……渊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有回应。
岑几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疲惫和空洞的眼睛里,好像褪去了灰霾,显出一种异常的干净和懵懂。
他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呆,只是定定地看着严熵。
其他三人在旁边大气不敢喘,伏一凌越看这个眼神越觉得熟悉,想了半天,凑到简子羽身边说。
“哎……他这眼神我见过啊……他之前研究那些复杂的学术问题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啊……”
“闭嘴。”简子羽小声凶了他一下,扭过头继续看。
严熵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几乎要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变得透明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再说点什么,床上的人却提前有了动作。
他非常缓慢地,带着专注和好奇,抬起那只输液的手,用指尖轻轻地、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试探,戳了戳严熵的脸颊。
那手指纤细,带着病后的虚弱,指尖微凉,动作轻缓得像拂过的羽毛。
指尖传来温热又真实地皮肤触感,还有微微胡茬刺痒。
岑几渊的眼睛极快地眨了一下,手指又向上移动,轻轻地拨了拨严熵额前垂落的几率头发。
发丝掠过指腹,带来细微的痒意。
做完这两个小动作,他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严熵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清清冷冷的样子。
眼中最初的茫然褪去,一抹微弱地光,星火般在瞳孔深处悄悄亮起。
他看了严熵好几秒,才用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声音轻轻吐出两个字。
“……热的。”
不是幻觉。
是活的。
严熵:“……”
巨大的、酸涩至极的狂喜和心疼瞬间冲垮了严熵的心脏,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眼眶也红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一把轻轻抓住岑几渊另一只没输液的手,将其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是热的……”他的声音抖得厉害,难掩哽咽,努力扬起一个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岑几渊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