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曾在陌以新面前双膝跪地,眼神炽热又哀切,声音低沉却坚定。
他求陌以新一定要将二皇子枉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他说——“到那时,卑职这条命便是您的。”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这句话是真真切切的字面含义。
他的确交出了自己的命,因为,等陌以新查出全部的真相,自然也会查到他。
当时的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一定以为,自己终于亲手为恩人报了仇,他心中,大约是释然的、畅快的,甚至是欣慰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竟是被骗了。
五公主唇畔勾起一个残忍的微笑,接着道:“我虽不知太子是如何做到的,却也终于想出一种能够模仿出相同死状的手法。
只要让太子也同样横死,所有人自然都会联想到二皇兄,如此,便有了重启旧案,查出真相的机会。
而这一年,朝中出了你这位无案不破的陌大人,我又怎能不放手一试呢?”
“五皇姐!”楚盈秋再也听不下去,悲愤道,“人命不是用来试的。”
“试对试错又有何要紧?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五公主神色渐沉,眼中流淌出无尽的悲伤。
“五年过去了,二皇兄当年写下‘我尽力了’的绝笔,我却花了整整五年时间,都查不出让他如此绝望的罪魁祸首,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陌以新始终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五公主,眉心愈发紧蹙,此时才开口道:“那几张纸条,是二皇子留给五公主的吧?五公主派人暗中传给下官,便是为了让下官破解其中的玄机,找出当年的真相。”
“不错。”五公主肃然道,“二皇兄出事后,陈清汉带给我三个锦囊,是二皇兄先前吩咐他给我的。二皇兄留话说,只要解开这三个锦囊,便能看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他留给我的礼物。”
她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丝苦涩:“我本就不信他会自尽,那时才明白,原来他早已料到会有不测,还给我留下了线索。可我……却始终没能破解……”
陌以新道:“第一个锦囊,是一个‘愿’字;第二个锦囊,是一首诗。”
他微微一顿,将两个锦囊的解法简要讲明,而后道:“淡泊茶楼老板杨致远所要的另一样信物,下官想,便是公主手中的第三个锦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五公主双眸闪亮,多年萦绕在心头的疑难一朝得解,此时是说不出的快意。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小心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掌心,摊开手掌,道:“第三个锦囊中,是一把钥匙。”
陌以新略一思忖,道:“若我猜得不错,不论杨致远手中保管的是何物,这钥匙所开的,便是那座空宅大门上的挂锁。”
“空宅……”五公主喃喃道,“二皇兄一定是将凶手的身份写下来,放进了宅子里。只要进去翻找一遍,便能知道真相了!”——
第89章
陌以新静默一瞬,道:“下官以为,里面不会有关于凶手的信息。”
“什么?”五公主双眉倒竖。
“五公主对二皇子如此思念,想必二皇子对公主,也是真心关爱。”
“那是自然。”五公主微微扬起下颌,神色傲然,眼中却蓦然流下一行清泪。
她的生母早在皇上登基前多年便已过世,当年她尚年幼,在那冷清王府之中,唯有二哥真正疼她,护她。
“倘若下官心知自己即将被害,却无法挽回,下官一定不会将仇人告诉自己在意的人,因为,真正关心一个人,绝不会要她背负仇恨,只会盼望她好好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五公主轻笑一声,“二皇兄走了,这个世道,对我早已毫无意义。”
陌以新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他摇了摇头:“二皇子留下的东西,一定不是公主所想。甚至连二皇子那桩旧案,恐怕也并非公主所想。”
“你这是何意?”五公主蹙紧了眉,掌心将那钥匙攥得愈发用力。
陌以新缓缓道:“我们曾总结过,太子一案与二皇子一案,有三同,三不同。第一同是案发地点与死亡方式,这一点自然是出于公主刻意的模仿;
第二同,两人在出事前几日都精神恍惚,时常出神。我们后来查明,太子的心事其实是与菡萏公主的情爱之事,可二皇子自然并非如此;
第三同,两人在出事前不久,都被人陷害图谋不轨。五公主已经查出,二皇子私制宫服是被太子所诬。那么下官猜想,祭天时的猫腹藏书,应当是公主的手笔?”
“不错。”五公主毫不遮掩,神色坦然,“本宫早已计划在二皇兄忌日前杀了太子,借此翻出当年旧案。
之所以设计那一出,一来是为了让两件案子之间有更多相似;二来,太子被人算计,必然急于查出主谋,本宫便可利用此事将他引到指定地点,方便下手。
后来,章豫成无意中发现了太子与菡萏公主的私情,本宫才顺水推舟,改为借他们幽会之机动手。”
陌以新点了点头,接着道:“还有三处不同,其一,二皇子一案中,湖底不曾出现水草,这自然是由于手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