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意?”郁子君眼底仍是委屈的湿意。
音儿伸手到包袱里翻了半晌,拿出一团锦布包好的东西,道:“在梳云山庄清理丢弃的焚烧残烬中,我找到一块奇怪的东西。我反复看过了,这是一截手骨,人的手骨。”
她说着,举起手中的锦布包,向众人扬了扬,一脸戏谑:“所以,你的嫁妆里,为何会有人的手呢?”
“郁子君”站在原地,紧盯着音儿手中的布包,神色终于有了一瞬迟疑。
便在此时,音儿身形忽而一闪,迅速逼近眼前的郁青越,一手仍捏着布包,另一手却快若闪电,扣住了她的咽喉。
“你这是做什么?”郁青越下意识喝问。
音儿轻笑一声,挑眉道:“我不过会点三脚猫功夫,便能在一招之内将你制住——这便是堂堂缎仙谷传人的武艺么?”
林安瞬间了然,那所谓“手骨”,必定是假的。要用一截并不存在的手骨,逼心机深沉的郁青越认下一切,显然并不可能,所以,音儿早有后手。
她们的推断虽有理有据,可不管是郁子君还是郁青越,毕竟都是谷主和夫人的亲生女儿。父母之心,总是情大于理,岂会轻易相信所谓“真相”?更不会容忍外人对自己的女儿咄咄相逼。
甚至于,只要还有一丝丝的不确定,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地选择自欺欺人。
所以,音儿先用“手骨”让所有人分神,再出手试出郁青越的身手,将事实真真切切呈现在每个人眼前,不留余地。
音儿平日虽不着调,这番设计倒算稳妥。
“啊——”郁夫人惨叫一声,猛然扑向音儿手中的锦布包,连声喊道:“子君,子君!”
郁谷主急忙伸手将夫人扶住,双目顷刻间布满血丝,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她是你的亲姐姐啊!”
话音犹在回荡,郁青越唇角却勾起一个冷笑。她终于不再掩饰,声线陡然拔高:“亲姐姐又如何?凭什么抢我的人!”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我从来都不会输,每一步,我都做得很好!我用自己的嫁妆箱装她的尸首,让她在同一天住进了梳云山庄,我仁至义尽了!”
林安眉心紧蹙,冷声道:“你姐姐自幼习武,却死在了你的手上,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你,愿意将她的后背暴露给你,不做一丝防备。可是她却没想到,你会如此狼心狗肺,灭绝人伦。”
郁青越却轻狂一笑,带着嘲弄与怨毒:“这又如何?我赢了,终究是我嫁给了沈白华,和他做了七日夫妻。”
沈白华脸色惨白如纸,这位从小见惯风雨的少庄主,此时竟不敢看向这么一个弱女子。
便在此时,音儿忽然“咯咯”笑出声来,笑声竟是欢快。
她几步走到郁青越面前,语调带着几分玩味:“你如此恶毒,当真全是为了争一个男人么?恐怕更是在展示自己有多么聪明,多么能干吧。你武艺不如你姐姐,可你想证明你不会输,没有你做不到的事。但我告诉你,你真的输了。”
音儿唇角上扬,灵气逼人的双眸注视着郁青越,一手将锦布包抖开,布料翻飞间,里面的东西滚落在地,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哪里有什么手骨,分明是一只油光发亮的烤鸡腿。
“这是……”林安嘴角猛地一抽。
“是我在碧莱城买的烤鸡啊。”音儿又眨了眨眼,“跑了一夜路,鸡吃完啦,就剩下一只鸡腿了。”
“啊——”郁青越怔了半晌,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面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只剩下扭曲的恼怒。
……
写着“缎仙谷”三个大字的石碑在身后渐渐隐入暮色。两个年轻女子各自背了一个包袱,步调并不一致地向前走去。
“还说什么两箱丝绸就是两厢厮守,结果倒成了一箱尸首。”音儿嗤笑道,“你说那个郁青越是怎么想的啊?武功那么差,还妄想装一辈子不成?”
林安轻叹一声,在郁青越的设想中,只要加入梳云山庄,成为少庄主夫人,日后需要她亲自动手的时候,自然寥寥无几,即使偶尔有之,也很容易称病糊弄过去。
日子一长,唯一有可能看出破绽的,只有跟随大小姐多年的冬兰和夏兰。可是,以郁青越的心机与狠辣,一旦这两个陪嫁侍女生出怀疑,她必定另有法子解决……
林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音儿的问题,只叮嘱道:“现在你也有钱了,以后就别再偷了,若真遇上厉害人物,可不会再这么好运。”
音儿笑得眉眼弯弯:“嘿嘿,没想到你还真和我对半劈呢,不然我真是囊中空空了。”
“少来!”林安斜睨她,“还骗我说我那二十两全花光了,烤鸡是拿什么买的?”
“呃,这个这个……”音儿吐了吐舌头,“你也太滴水不漏了。”
“哼哼。”
“哈,这件事还真是离奇哈。”音儿顾左右而言他。
“啊呀!”林安忽然惊叫一声,“我的马忘在谷里了!”
“没关系,回去取就是了。刚好我也有点事,之后就在碧莱城那家碧莱客栈等你吧。”
“你等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