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神情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却暂且咽了回去,只垂眸轻抿了一口茶。
花世愈发兴致盎然,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巨阙山庄那道谜你们听说了吗?‘滂沱雨歇荒村畔,钟馗幸免四五灾’——我想,但凡能猜出谜底的高手,没有人会舍得不去吧。
这次可真要热闹了。”
他说着,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茶杯,丹红的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你们说,这么热闹的盛事,云家想必也不会错过吧?”
“云家是什么?”林安问。
花世转过头,极为耐心地为她解释道:“云家也是江湖中的一大帮派。与寻常帮派不同,云家是代代相传的武学世家,传到如今已十余代,底蕴深厚。
云倾月,正是云家年轻一代的三小姐。”
林安一怔,喃喃道:“这么说,在比武大会上,还能见到云倾月?”
她虽已相信陌以新所言,却仍旧对那些传闻十分好奇,也想探个明白。
陌以新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转头对沈玉天与花世道:“你们两个总能为我作证吧,我与云倾月总共就只见过一次,根本不熟,谁知这么多年过去,竟被传成这个样子,我也是一无所知。”
沈玉天面无表情:“你见过多少次,我怎会知晓。”
花世咂了咂嘴:“我知道的,确实就那一次,可背地里不知道的嘛……”
陌以新脸色彻底黑沉,他竟忘了,自己都交的什么损友。此时也只恨无法再像当年一样,与这两人大打出手。
林安嘴角猛抽,道:“你们别开玩笑了,这次比武大会并不简单,还不知有何蹊跷,不能掉以轻心啊。”
花世一愣:“什么意思?”
林安正欲开口,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沈兄,花兄,别来无恙。”
是荀谦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荀谦若与廖乘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廖乘空神色沉肃,荀谦若则仍是那副谦和含笑的模样。
花世一挑眉,毫不客气道:“哇,打断别人说话,你好没礼貌。”
荀谦若笑意不改:“荀某若没记错,这间客栈是我归去堂包下来的。花兄未经主人允许,便径自闯了进来。”
花世瞪大眼:“哇,这么斤斤计较,你好没风度。”
林安:……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陌以新与归去堂的纠葛,她大概会怀疑,花世一定是受了失恋的刺激,才到处嘴贱报复社会来的。
荀谦若当初不与沈玉天计较,此时自然也不会和花世打这嘴仗。
他神色如常,温声道:“堂主有要事与陌兄相谈,两位不如先行回避,楼上客房皆可歇息。”
沈玉天一如既往地不作理睬。
花世则道:“你让我回避我就回避,岂不是很没面子?”
林安揉了揉额角,原本该是很凝重的场合,却被这家伙搅得半点气氛都起不来。
廖乘空抬了抬手,示意荀谦若不必坚持。
他神色沉凝,目光缓缓落在陌以新身上,良久,才道:“我……对不住你。”
荀谦若请那两人回避,或许是为了顾全廖乘空的颜面,然而廖乘空自己,却并未在意。他就这样当着几人面前,对陌以新说出了这句压在心底多年的魔障之语。
陌以新沉默不语,视线落在他那空荡荡的袖管上。
廖乘空断臂的前后经过,他事后早已猜到几分。
廖乘空在听闻他死讯后没做什么,却在得知他未死时自断一臂。廖乘空显然也很明白,对于一个江湖高手来说,一夕之间修为尽毁,身体尽废,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而沈玉天,分明厌恶廖乘空,却特意跑去归去堂那一趟,“好心”告诉他,自己未死的消息。
沈玉天,当然是有意的。
可是,能被一句话逼到自断一臂的人,未必是逃避,只是,他还有良心,还知道“义”为何物。否则,若真是个冷血之徒,早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了。
薄唇轻轻动了动,陌以新终是吐出一声叹息,缓缓开口:“大哥,许久不见。”
廖乘空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