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头一动,几乎在瞬间生出一个念头,脚下又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几步。
竹隙间,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立在风中,身形窈窕,腰若约素。
这女子天姿玉颜,眉目如画,只略施粉黛,便似仙子出尘。华光灿胜夭桃,气质却冷若幽兰。白衣似雪,乌发如瀑,在夜风中轻拂飞扬。
她的神情极为专注,一双清眸婉转流光,视线正死死钉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
而这个男人,自然便是陌以新。
此刻,他眉心轻蹙,眸色深沉,不知在思量什么。风过竹林,拂乱他鬓角一缕碎发,反而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冷峻。
林安在那一眼的惊艳之后,已经肯定了自己那个直觉般的猜测——如此宛若仙子的绝世美人,又对东方既这张面孔反应如此剧烈,不是那位云姑娘,还会是谁?
林安略一犹豫,没有从竹林中走出。她悄然拨开一片枝叶,决定先看下去。
云姑娘仍怔怔望着他,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东方既……竟然还活着。”
陌以新沉默片刻,淡声道:“看起来,云姑娘似乎有些失望。”
云倾月一怔,几乎失态的情绪很快被她收拢,神色复又平静:“怎么会……我云倾月,对东方既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痴恋至今。如今见你尚在人世,实在……太过欣喜。”
林安轻轻咬唇,亲耳听到另一个女子对陌以新如此倾诉衷肠,胸口不免一酸。
陌以新却忽而轻笑一声,道:“云姑娘如此直抒胸臆,就不怕‘东方既’被你这一番真情打动,当场应下,成就一段佳话?”
林安惊愕地张大了嘴,陌以新……他在说什么!
心头怒起,她俯身将藤条放在地上,转而抓起一枚石子,打算狠狠丢过去将他砸醒。
手臂方抬起,便听他继续道:“——若真如此,云姑娘又当如何收场?”
林安动作一顿,心头浮起一丝异样,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而云倾月同样沉默了下来,指尖在袖中微微一紧。
陌以新本就淡漠的笑意尽数收敛,沉声道:“那桩无中生有的传闻,我要一个解释。”
云倾月神色一僵,随即侧过脸去,语气淡淡:“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传言之广,几乎传遍整个江湖,那般风花雪月的说辞,更是与事实相去千里。”陌以新面无表情,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容回避的冷意,“东方既虽已死了,云姑娘却正值芳华。此等流言,对你的名声与亲事皆非益处。
堂堂云家,为何会坐视不理,任其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最顺理成章的解释是,有人在刻意推波助澜。而这个人,连云家也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眉眼之间扫过:“若真见到朝思暮想之人死而复生,除了震惊,多少也该有些激动欣喜之色,可云姑娘方才神情恍惚,反倒似在迟疑思量。
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个推波助澜之人,正是云姑娘。所谓对东方既一往情深的痴恋,都是一个有意为之的故事。”
竹林深处,林安几乎屏住了呼吸。
或许是关心则乱,她竟直到此刻才彻底听明白,原来东方既与云倾月那段“情缘”,竟是有心人特意编造的。
而编故事的人,竟然就是云倾月本人?
这……这究竟是为什么?
云倾月眉心轻蹙,语气里掺着几分冷意:“东方既,就算你不愿接受我的情意,也不必如此恶意揣测。”
陌以新丝毫不为所动,只顺着自己方才的思路道:“一旦认定那桩传闻出自你手,那么你的用意,便也不难猜。
以云姑娘的年纪,云家早该为你定下亲事。云家年年举办招亲大会,可你偏偏坚称,要找到能与东方既比肩之人,否则宁肯不嫁。
如此一来,东方既这个‘死人’,便成了你婚事绝佳的阻碍。”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云姑娘这么做,是为了逃避议亲,对吧?”
云倾月眼底掠过一丝惊诧,面上却仍旧毫不松动。
“江湖皆知,堂堂云家三小姐,是云家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若你只是不欲嫁人,或已心有所属,云家纵有疑虑,也自会设法成全,大可不必用如此手段掩人耳目。
除非——你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能见光。”
“够了!”云倾月忽然轻喝一声,音调陡然拔高。她浑身轻颤,指尖几乎攥白。眼底的波澜终于被彻底逼了出来,不知是怒,是急,还是……怕。
“东方既,你凭什么随意揣测别人的私事?”她冷声喝道。
陌以新神色依旧平静:“我自然无意干涉你的私事。若云姑娘早些承认,我又何必费事,一步步言语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