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人家如此处心积虑地抛弃自己,她还要上赶子黏上去说她为了救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把自己弄成这种鬼样子,然后还被人家撇清干系吧。
她方才都听见了,赵堂浔是如何装作从未见过她。
她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地冒险,一次又一次,以为总有一天,自己能捂暖他的心,可每当她看到一点点希望,他却狠狠把她推开,不管不顾她的安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其实很胆小,也没有每次向他施以援手时表现得那么勇敢,不过是凭借一颗想感化他的心,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涉险,可当她睁开眼,那个自己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不见了,周遭只有黑漆漆的石头,怎么叫也没人回应的空旷,她也会怕,也会委屈。
她能看到他对自己的改变,能感受到,他真的有在试着对她好,可她还是想不通,也气不过,为什么莫名其妙说也不说一声就甩手离开,她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完全不顾她的想法。
就算他有苦衷,有什么狗屁歪理,她也又气又委屈,更何况,人家就算有苦衷,不也不屑于和她解释吗?
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非要黏上来的麻烦!
“天呐,幸好没有伤到哪里,你也真是运气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看上去还好好的。”
孟令仪眼神闪烁,尴尬笑笑。
“我们都着急坏了,心里特别自责,要是当时拦住你就好了,哪还有这些事。”
孟令仪摇摇头:“不怪你们,是我自己要去的。”她顿了顿,扬了扬声音,语气决绝:
“不过,白费了表哥一匹好马,如果再有一次,要是拦住我就好了,真后悔来这一趟。”
她说完,心里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般,又是爽快,却又是痛楚。
“我还以为,你是去找他呢。”徐慧敏意有所指,默默回头,朝身后看了看:“不过,他方才说没见到你。”
孟令仪嘴唇颤了颤,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扬起一个笑容:
“不是,就是忽然想起有个东西掉了,回去找一找。”
“我找他干嘛,”她模仿他的神情语气:“孤男寡女,还叫人误会,多管闲事,也叫人嫌弃,自找没趣。”
徐慧敏哑然,孟令仪声音很大,林子里很静,周遭都能听清,就连赵堂禹都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暗戳戳和徐慧敏交换眼神。徐慧敏瘪瘪嘴,看看孟令仪,又回头悄悄看看后边跟着的赵堂浔——
漫天黑光中,火色摇曳,他身影单薄,却勒住了马,调转马头,又朝着林子里去了。
徐慧敏忙扯扯孟令仪袖子:
“悬悬,十十七殿下他”
话还没说完,孟令仪闭了闭眼:“他的事,从此和我无关,不用再告诉我了。”
她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颤。
徐慧敏手僵在原处,赵堂禹扯了她一把,凑在她耳边,挑挑眉:
“南墙撞多了,终于想通了,好事。”
徐慧敏气呼呼地拍了他一下:“闭嘴吧你,看热闹不嫌事大。”
孟令仪听着二人的耳语,眼睛有点酸,装作是风大迷了眼,伸出手揉了揉。
几人心照不宣装作没看见,虽然孟令仪面上没有承认,可平日里就她这样的热情劲,谁能看不出她对赵堂浔的心思?不过若是平心而论,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她值得更好的。
徐慧敏又回头,黑夜里,已经见不到赵堂浔的身影。
唯有一匹马,被孤零零地留在树下,踌躇不前,不知是进是退。
马,又不要了吗?
*
围猎之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时辰,赵堂浔伤痕累累,却也满载而归。
十七殿下小时被太子殿下教养一段日子后,曾也春风得意,大出风头。不同于从小被养在金笼子里的皇子,他身上有一股韧劲,且不说舞文弄墨多出来的凌厉,他是众皇子中带兵上阵的好手。
唯一的一点,就是打法孤绝,往往单枪匹马,以少敌多,却也不怕伤痛,每每厮杀竭力,是一块硬骨头。
起初,人人不看好他,说他本性低劣,难以教养,后来,却又寄予厚望,说他身上有一股狠劲,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再后来,皇后出事,太子陷落,赵堂浔替兄为质,腿废了,太子大势已去,便又说他命带孤煞,灾星降世。
如今,听说他腿好了,见他带着三狼一熊从林中走出,身形挺拔,眼神凌厉,纷纷议论,当初没有看走眼,这孩子,有这样绝境求生的魄力,定然大器晚成。
他生了一副好相貌,眸如点漆,眉长入鬓,鼻悬直莹白,一身是血地走出来,周边前来旁观最后结果的小姐们围了一圈,娇声尖叫骇人,听周遭对他赞誉不绝,又壮着胆子看,见他冷冷扫过来,唇边却带着笑意,貌若冠玉,不由得红了脸,忘却了从前对他腿不能行的嫌弃,眼里只剩娇羞。
赵堂浔和一众皇子跪了一排,人人面前都战利品满满,他抬起眼,越过皇帝赵基,目光遥遥落在赵堂洲身上,哥哥坐在一旁,被他劝阻出林后,按照规矩,不得再入内。
二人对视,赵堂洲皱起眉,冷漠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