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已经知晓,父皇那日并未找他,他太过相信这个一向乖顺的弟弟,没见到赵堂浔前,他不知他是自己的考量,亦或是受了旁人算计,才如此劝阻他,可现下,看他的猎物是众人中最多,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可他想不明白,若是他当真想借此机会被父皇注意到,大可直接告诉自己这个哥哥,为何偏偏设计将他哄骗出局?
赵堂浔见哥哥生气,也已经意料到。他淡淡挪回目光,心里却像是缺了什么似的,空空的,忍不住目光游离,寻找一个身影。
赵堂显长身倚在一旁,斜眼觑着赵堂浔,自己的计划被他跳出来打乱,之前当真是轻视他,原以为他定然已经死在那里,没有除掉大的,至少除了一个小的,却不想,他竟然还能站在这里,还带了这么多猎物。
那头熊,他也曾遇到,若是要猎杀,恐怕得受伤不轻,其余兄弟都不敢相争,那便大家都放过这头熊,没想到,他竟然单枪匹马带回来了。
赵堂显暗自捏紧拳头,没出声。
一旁,八皇子赵堂衍一身白衣却几乎没有什么脏污,倒不像去打猎,如同去林中散心一般,战利品也寥寥,笑意吟吟站在一边,兀自上前与赵堂浔搭话:
“十七弟,你的腿康复得如何了?”
赵堂浔双眸在赵堂衍身上幽幽一转,微笑:
“多谢皇兄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皇帝赵基目光一扫,落在这个自己几乎已经不大记得的小儿子身上,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和蔼问: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猎的?”
赵堂浔答:
“回父皇,八成是大皇兄猎下,我在原地帮哥哥看守,后来却和哥哥失散了。”
“哦?”皇帝眼里光芒一闪,落在一边赵堂洲身上,那日,他慌里慌张跑出来,问自己找他何事,莽撞无礼,赵基很是不喜,责罚他不能再进去。
赵堂洲没想到,赵堂浔竟然会把功劳全都推给自己,也只能配合。
赵基目光在诸位儿子身上一扫,心里自有思量。
众人又是按照规章议程走完,孟令仪休息一日已经宛若新生,身体很是舒朗,心里却总是闷闷的。
她被徐慧敏拉着来到这里,便见那个最不想看到的人,又一次,如她所料,不要命的折磨自己,然后把功劳全都推给别人。
她看不下去,中途站起来,即便已经想过从此和他是陌路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气他。
赵堂浔跪在大殿中央,众人视线都汇聚他身上。
他视线中闪过一片熟悉的影子,连自己也没意料到,这样的时刻,他竟然分神了。
“十七?父皇问你的话,你为何不回答?”
众人屏气凝神,下一刻,却见他脸色一白,身形不稳,竟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晕倒在地上!
尖叫声起,孟令仪走到后门正打算溜出去,听见动静,回头。
第37章荼蘼残(二)“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吗?……
金光闪闪的大殿中央,少年身上的血爬上厚厚的地毯,他静悄悄地躺在地上,面色平静却惨白吓人。周遭人们起初尖叫,而后缓缓后退,围开一个圈,小声议论,无一人敢上前,无一人上前。
皇帝坐下,老公公一双油亮的眼睛提溜转着,观察皇帝神色,只见赵基先是惊了惊,四下看看,目光在赵堂洲身上停留片刻,赵堂洲顶着父皇一双老迈却精干的眼,芒刺在背地站起,面色古怪,不知所措。
孟令仪站在后门,一只脚已经踏出去,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气不过,转身回来。
赵堂浔毫无意识,周遭兄弟各怀心事,有人忌惮,有人惶恐,黄金坐上的父亲,也在和儿子间彼此试探猜忌,就连他一心护着的哥哥,也举棋不定。
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没人把命当回事。
她心里涌起一股气,大踏步往回走,就要闯上去,却被徐慧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你疯了!这什么场合,你上去添什么乱!”
她挣了挣,徐慧敏也紧紧拽着她,不让她走,最终,孟令仪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再挣扎。
赵堂禹站在一众皇子之中,偏过头,看了看晕在地上的赵堂浔,余光远远落在人群中眼睛红红的孟令仪身上,闭了闭眼,上前一步,怒斥站在赵基身边的太监:
“眼睛瞎了吗?还不知道传太医吗?”
紫衣太监一哆嗦,飞快望了望皇帝,又跪下:“殿下教训的是,这就去,这就去。”
话音落,复又哆哆嗦嗦地站起,似乎方才一段空白只是时间的缝隙,现下又被接上,奴才们纷纷奔跑,催促,手忙脚乱,一环扣一环。
赵基面色不变,微微掀起眼帘,玩味的神色在几人之间流连,知道看着赵堂浔被搀扶着出去,才淡声点了赵堂洲:
“十七是你一直在教养,他年纪小,与朕不亲近,和你这个皇兄,倒是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