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是一道白绫或鸩酒?还是被没入掖庭为奴?或是流放千里?
恐惧的本身是未知。
崔佳仪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
她知道,不会再有转机了。
皇后姑母自身难保,崔家大厦已倾。
她现在唯一的幸运,便是暂时未被投入诏狱那等暗无天日的地方。
临月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无比平静的脸。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妆匣上那弯月亮。
殿下……
这个称呼在她心底无声地滚过几个来回,像摊了好几回却还没有出锅的煎饼,徒留下一锅焦黑。
他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如同骄阳般夺目,总是懒洋洋笑盈盈的五殿下,那个将她从泥泞中拉起,赋予她使命和意义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地陨落在了春猎之中?
她不接受!
这绝不是她认识的殿下该有的结局!
可是……万一呢?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像梦魇一样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如果那是真的,那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巨大的悲伤如同涨潮的潮汐,一把把她的执拗打翻在地。
门外的士兵、即将到来的命运已经不重要了。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她手背上,溅开一小片水渍。
她很快地抬起手,用指尖用力抹去那片阴渍。
不能哭。
殿下最不喜人软弱。
即使他真的不在了,她也必须朝着他喜欢的样子去生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阴暗的情绪里挣脱。
不,她不信。
在没有亲眼见到,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她绝不相信。
她将妆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与那个人最后一点的联系。
无论外面等待她的是什么,无论殿下是生是死,在得到答案之前,她都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也只有活着,才有可能为殿下完成他未竟之事,或者,为他复仇。
时值黄昏,世子府的庭院内静得出奇,连风都绕道而行,怕惊扰此间。
秦景之披着一件宽松的墨色长袍,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一枚白玉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