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傅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不是来做秀的吧?”
“不是。”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搞科技的老板,要管这些事?”
陈着沉默了几秒,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小学毕业照,后排角落里,他搂着邓栀的肩膀,笑得灿烂。
“因为我记得,有人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了我一碗面。”他说,“我现在只想让更多人,在最难熬的时刻,不至于孤身一人。”
周师傅低头喝了口茶,嗓音低沉:“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有个老太太,儿子车祸走了,她抱着骨灰盒坐了一整夜,嘴里一直念叨‘妈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开车去接女朋友’。还有个父亲,女儿白血病去世,他偷偷把她QQ号登上去,假装还能收到她的消息。”
他抬起头:“如果你真想做点不一样的,我可以帮你设计一套‘个性化告别流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别把它变成流水线。每一个逝者,都该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光。”
“我保证。”陈着伸出手,“而且我会请您来培训我们的工作人员。”
离开殡仪馆已是下午三点。陈着驱车前往城东一处老旧小区,这里是毛晓琴一家的老房子。他拎着两袋菜上门,却发现门虚掩着,屋里传来争吵声。
“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把自己累垮!”是邓栀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去!我走了谁照顾妈?”毛晓琴吼道,“她刚出院,身子还没稳,万一再犯怎么办?”
“可你也得为自己活啊!”邓栀哽咽,“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头发白了一半,血压天天高,连月经都停了!医生说了你是功能性闭经,再这么熬下去,卵巢早衰不可逆!”
陈着站在门口,没敲门。
他知道,这是无数普通家庭正在经历的缩影??一人患病,全家崩塌。李姨虽幸免于癌,但这场误诊带来的心理创伤远未消散。而毛晓琴作为主心骨,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他轻轻推开门。
两人同时回头,见是他,表情各异。邓栀红着眼眶,毛晓琴则有些窘迫。
“听见了?”陈着放下菜,语气平静。
“听见了。”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所以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母女俩愣住。
“栖光园建成后,我希望你们能成为第一批‘生活导师’。”他认真道,“不需要专业背景,只需要真实经历。教其他家属怎么跟病人沟通,怎么调节情绪,怎么在绝望中找希望。你们的故事,本身就是一种疗愈。”
“我们?”毛晓琴摇头,“我们有什么资格教别人?”
“正因为你不是专家,才更有说服力。”陈着微笑,“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讲道理的人,缺的是愿意说‘我也经历过’的人。”
邓栀怔怔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没有。”他坦然回应,“我只是看到你们的样子,就想起了千千万万个同样挣扎的家庭。如果‘栖光园’不能容纳这样的真实,那就只是又一座漂亮的建筑。”
当晚,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真正的公益,不是施舍,而是共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栖光园推进速度惊人。
土地划拨获批,施工队进场拆除旧停车场;模块化建筑工厂开始预制钢结构单元;岭院医学院派出十人专家组入驻项目顾问团;省电视台主动提出拍摄纪录片《栖光》,全程跟踪记录建设过程。
然而,风波也随之而来。
第四周,一篇题为《青年企业家豪掷七千万建“慈善秀场”?》的网文突然爆火。文章质疑陈着借公益之名洗钱、避税、博名声,列举所谓“十大疑点”,包括资金来源不明、选址违规、涉嫌利益输送等。更有人扒出他高中时打架斗殴的旧案,称其“本质仍是暴戾之人,不宜主导敏感民生项目”。
舆论迅速发酵。
社交媒体上,支持者称他为“这个时代少有的理想主义者”,反对者则嘲讽他是“用别人的钱装圣人”。部分媒体开始跟风报道,标题耸动:“天才少年背后的资本游戏?”“栖光园,还是栖名园?”
公司内部也出现杂音。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要求他对个人支出行为作出解释,并警告若影响集团声誉,将考虑切断一切关联。
陈着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