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铛铛铛！”
天色即将明亮，但京城中的厮杀还未停止，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两军混战的场面，其实很多军卒、家丁、护卫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稀里糊涂地投入了战斗。
但以左右武威卫为主的叛军明显稳占上风，一来是他们兵力占优，二来范攸派人在城内大肆宣扬太子谋逆、害死了陛下，现在镇南王景翊已经灵前继位，不服号令者皆以谋逆罪论处。
对于不明情况的禁军、巡防营而言，这种谣言无疑是致命的。
“轰隆隆！”
就。。。。。。
风雪渐歇，天光微明。景淮立于角楼之上，衣袍尽染霜色，目光却如炬火不熄。他望着皇城内外沉睡的屋宇与街巷，仿佛看见千万百姓在梦中辗转反侧??有人梦见战鼓震天，有人梦见亲人头颅悬挂城门，也有人梦见一纸诏书自天而降，写着“天下归心”四个大字。
他知道，那不是梦，是人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他缓缓走下角楼，命人召齐王入宫，不走正门，由偏巷暗道引入东宫旧院。两人相对而坐，炉火正红，茶烟袅袅。景渊见兄长神色凝重，知有大事。
“你可知父皇为何突然病倒？”景淮低声问。
“自然不是偶然。”景渊冷笑，“若非有人怕你知道真相，怎会恰在你取到秘诏那夜动手？”
“不止如此。”景淮将影虎卫密报推至案前，“母后身边那个赵德全，原是南境人，兄长死于景翊军中，他自己又曾修习星象之术。近十年来，太后私库每月向白云观供奉银两，名曰‘慈心居士’。而此人正是经手之人。”
景渊眉头紧锁：“你是说……太后借赵德全之手，联络玄玑遗族，操控天象、毒害帝王、布局血脉？”
“正是。”景淮声音低沉如铁，“她不是被动旁观，而是主动设局。从惠妃之死，到伪诏现世；从景翊起兵，到父皇昏迷??每一步都在她算计之中。她要的不是临朝称制，而是让整个皇室永远活在恐惧与怀疑之下，唯有她这位‘祖母’能维系秩序，哪怕她从不露面。”
景渊沉默良久，忽而一笑：“可笑我曾以为自己是最自由的那个。如今才知，连我的‘自由’，也是她赐予的。”
“你被派往边疆，掌握兵权，表面是历练，实则是她布下的另一枚棋子。”景淮接道，“若景翊不死，你便是镇压叛乱的功臣；若我失势，你便是匡扶社稷的真主。无论哪条路，最终都通向她的掌控。”
“所以……”景渊缓缓抬头，“我们现在，是在和一个幽灵作战？一个躲在帷幕之后三十年不说一句话，却能左右生死、操纵命运的女人？”
“但她终究留下了破绽。”景淮取出一张拓片，铺于案上，“这是从西山佛塔拓下的星图，标注‘帝星殒期：癸卯年冬至’。他们用‘紫微客’之名聚拢星官、医者、道士，编织一张横跨南北的情报网，意图以天道之名行篡逆之事。可他们忘了，真正的天道，不在星辰，而在民心。”
景渊凝视星图，忽然道：“你说他们……可曾想过，‘紫微客’或许就是她本人？”
景淮心头一震。
“听闻先帝在世时，曾秘密延请西域高僧为太后讲授《天文律历》，称其‘悟性冠绝诸妃’。”景渊低声道，“后来宫中钦天监数次奏报星轨异常，皆被她一句‘妇人何知’驳回。可若这一切本就是她所导，自然要装作不解。”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寒意。
若太后真是“紫微客”，则她不仅操控现实，更试图定义未来。她以星象预言帝王寿数，以药石控制皇帝身心，以血脉谎言瓦解储君信心??她不是在等待变局，她是在亲手制造变局。
“不能再等了。”景淮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我要开言路台，放万民之声入宫禁。我要废密谍，断其耳目。我要昭告天下，三年后举行大比，公推贤能，共议国是。我要让他们知道，江山不是某一个人的棋盘，而是所有人的家园。”
景渊缓缓起身，单膝跪地：“臣，愿为先锋。”
三日后，太子府传出消息：景淮突发恶疾，卧床不起，太医束手。朝廷上下震动，保守派大臣趁机联名上书，请立齐王为“监国”，以防社稷无主。奏章呈至御前，景弘尚未批阅，便又有消息传来??齐王亦染风寒，闭门谢客，不见外臣。
朝野哗然。
人人都道，太子一脉气数将尽。
然而就在这一夜，京城九座城门同时张贴黄榜，墨迹未干，字字如刀：
>**“朕虽未登基，已承天命。
>自即日起，设‘言路台’于皇城午门前，凡庶民百姓，无论贵贱，皆可投书陈情。
>所诉冤狱，三日必复；所揭弊政，七日必查；所论国策，一月必议。
>若有阻挠，以欺君论处。
>此令出自太子景淮，天地共鉴，鬼神同戮。”**
榜文之下，还附有一篇檄文，署名“南境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