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有政府官员,也有潞白当地的企业领导,还有几方合作的项目服务商,贺循作为临江公司总部的负责人出席,饭局上人不少,年轻漂亮的秘书也不少。
好巧不巧,黎可就是最漂亮的那位。
更巧的是,居然在这饭桌上还能遇见熟人,但说起来也就是一饭之缘——席间坐着位身挂金佛、拇指顶着翡翠扳指的工程老板“彪总”。
几杯酒下肚,彪总认出了坐在贺循身边的黎可。
实在是印象深刻。
那大概是两年前,黎可工作之余也会去接点兼职,比如礼仪支持和商务接待这样的活,倒茶倒水,点烟挟菜,喝酒陪话,一顿饭就能赚不少钱。
那次应酬有不少女生,彪总一眼看中美艳动人的黎可,当时这姑娘可谓是八面玲珑,说喝酒就喝酒,说抽烟就抽烟,开得起玩笑,也能接住话,满桌男人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人人心猿意马,她却跟条滑不溜丢的鱼似的,压根捞不进怀里。
酒席散场,彪总想逮着这姑娘上下其手,却发现这女的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拿着报酬溜之大吉。
彪总欲火难消,却始终找不着人——她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联系电话通通都是假的。
今天的酒局,桌上有烟有酒有茶,高朋满座,谈笑风生,起头大家聊聊政府支持、企业发展和项目前景。
贺循在这种应酬场合显得特殊,又不那么特殊。
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尽管眼睛看不见,也不抽烟喝酒调笑,但也不至于孤傲高冷地独踞一隅。年轻英俊的脸庞舒展如云,温润笑容淡淡地挂在唇边,气度温和镇定,尽量融入饭局气氛,席间这么多人说话,他绝不混淆任何人的声音,有问有答,半点也不出错,偶尔还能开个幽默玩笑。
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厉害。
席间觥筹交错,贺循应酬向来不吃东西,只是装模作样地动动筷子。
现在有黎可的照顾,不用旁边站着专人服侍,也不用全桌人纷纷给他挟菜,黎可知道他的喜好习惯,悄不做声地把菜往他筷尖放,再把汤盅放他手里,让他略略吃两口,回家再给他加餐。
至于桌上其他的事情,就由黎可代劳。
大家举杯敬酒,只有贺循岿然不动,但身边有位漂亮秘书,当然要代喝一杯。
黎可也不推辞,笑靥如花,落落大方起身:“贺总不会喝酒,那我就替贺总敬各位领导。”
比起白塔坊的细水长流,黎可在这种场面更是如鱼得水。
她嘴甜如蜜,场面话说得漂亮极了,会察言观色,也会吹捧恭维,但又不过于阿谀奉承,心思玲珑又懂得分寸尺度,就像桌上的那盅芙蓉鱼翅羹,活色生香,滑入嘴里,让人舒舒坦坦。
席间其他女生都黯然失色,满桌男人的注意力都绕着她,五迷三道,暗怀鬼胎,一个说她笑起来梨涡浅浅,一个夸赞她能言善辩,一个问她有没有男友家室。
她姿态动人,笑声恰到好处。
“贺总,您是在哪挖到这样国色天香、冰雪聪明的助理?”有人恭维贺循,嫉妒开玩笑,“能有黎小姐这样的佳人相伴,真让人羡慕。”
“哪里。”
贺循笑容和煦,但低垂的黑睫掩着淡淡冷意,在黎可的摇曳笑语中越来越晦涩。
听着她在人群中长袖善舞——这种感觉绝对不是自豪,更不是满意,而是越来越清晰的不满,翻滚的海浪涌起冷冻的浪尖。
酒过三巡,不费贺循的心神,黎可帮他分担了不少注意力,再有人过来敬酒,贺循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敛眉垂眼,声线平直:“好了,女孩子少喝酒,再喝该醉了。”
温和声音压抑着隐隐不悦。
“贺总心疼了。”众人笑道。
黎可甩甩头发,不以为意:“没事。”
“贺总,您可有所不知。”
彪总不乐意了,举着酒杯调笑,“黎小姐酒量深厚,千杯不醉,我跟她以前在酒桌遇见过,怎么说也算是熟人。”
“黎小姐,咱俩应该多喝一杯。”彪总捏着酒杯过来,“今时不同往日。我还记得那次,你可没今天穿得这么端庄,坐我身边陪我抽烟,那次咱俩可是脸对脸喝了两回交杯酒,情投意合,说好散场之后陪我去搓麻将,怎么转眼你就跑了,连人都找不到,不够意思啊。”
“原来您还记得啊。”黎可言笑晏晏,不躲不藏不窘迫,语气轻快,“我这不是跟着贺总改邪归正,改头换面又遇上您了嘛,山水有相逢,彪总,这杯酒算我敬您。”
面前女人白衬衫包臀裙,虽然捂得严实,但亭亭玉立,娇靥染绯,实在艳丽。
彪总酒酣情热,扯过黎可的手臂,笑呵呵:“再见就是缘分,今天咱俩也别来那套小家子气,大大方方再喝个交杯酒?”
黎可目光往旁一睃,望着眉睫低敛的贺循。
她眼波流转,柔声娇嗔:“那恐怕得问问贺总的意思。”
“交杯酒虽然好看,但贺总还在旁边,怕是不合适吧。”旁人起哄,又笑道,“彪总,你别趁着喝醉摸黎小姐的手,黎小姐细皮嫩肉,可禁不起你手搓指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