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灯火煌煌,鲜香杂乱,声音缭绕,像一锅粘稠的肉汤,说不出的腻人。
黎可是洒在汤面的粉白花瓣,风情和轻佻都不缺,而贺循是沉在汤底的石头,缄默冷峻。
他蹙起眉棱,手中的汤羹“叮”地一扔,清脆地砸在碗碟间,脸色已经完全冷淡下来,薄唇紧抿,神色如霜,迎着众人的目光霍然起身。
席间热闹气氛骤停。
“走吧。”
贺循黑眸冷锐,不知注视何方,语气清晰淡漠,“今天就到此结束。”
黎可放下酒杯,语气还是轻轻巧巧的,笑眯眯地替贺循兜局:“对不住各位领导,贺总今晚还有个电话会议,只能先走一步。”
司机送两人回白塔坊。
华灯璀璨的夜晚,车窗被摇下半扇,夜风灌进车里,掩住车内的清寂肃静,沿街的灯红酒绿透过车窗投进车里,黯淡夜幕和潋滟霓虹轮番滑过两人脸庞。
贺循眉目冷凝,一言不发。
黎可扭头望着窗外的街景,偶尔撩动被风吹乱的长发,也是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进家门。
到了家,Lucky欢天喜地地扑上来,但贺循面色冷沉,径直往楼上去。
黎可跟在他身后,笑问:“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做,海鲜烩饭好不好?还是牛排意面?清粥小菜?或者鲜虾小馄饨?”
他不声不响,沉默里有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连脚步都不肯停留,把她扔在身后。
“贺循。”
她看着他的挺拔背影,语气还是好好的,“你怎么了?能不能说句话?”
贺循停住脚步,伸手扯开烦闷窒息的领带和衬衫领口,语气寡淡:“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陪我出去,以后就呆在家里。”
“为什么?”黎可挑眉。
“因为这不是你的工作职责。”
“哦。”黎可声线平平,“你终于想起我的工作职责了,想让我跟着就喊我出门,不想让我跟着就让我呆在家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她又扬起下巴,问他:“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出去了?”
贺循并不回答,只是背影挺直,随手把西服和领带往楼梯扶手一扔,迈步上楼。
“贺循!”黎可音量提高。
他总爱发这种暗地里的脾气,不声不响,怒意越来越大,对她的不满越来越明显。
这男人越来越难伺候。
贺循脚步沉沉上楼,步伐踩在地板发出声响,每一步似乎都是刺耳的回音。
一步又一步。
他不说话,黎可只能沉默数着他的脚步,心里突然涌起无数厌烦,像杂乱刺人的草。
“为什么?”她又仰头问。
也许她心底知道原因,但执意想亲耳听见他的回答。
不几个快步,黎可脚步蹬蹬地冲上楼梯,拦住他的去路,清声质问:“为什么?”
贺循垂着眼,神情像轻飘飘的柳絮,只是唇线抿得深刻。
黎可杵在他面前,掀起睫毛定定地注视他。
男人的气息很冷,黑睫掩着,并不愿意面对她,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她星眸闪闪,眸底已经浮上情绪,突然用力地抿了下嘴。
两人沉默伫立,气氛凝滞压抑。
黎可望着他,神色又渐渐回归平静,红唇甚至勾起淡淡笑意:“可我还挺喜欢跟着你出门应酬的,我的表现不好吗?不值得你表扬几句?你把我放在家里不觉得埋没我的能力和我的脸吗?”
她语气慵懒,还带着丝丝得意和骄傲自满,一如酒席间她跟人推杯送盏,圆滑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