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陆昭野的声音,无孔不入,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萦绕。
他在哭,在求,在喊她的名字。
她很烦。
真的好烦。
烦得想死,却怎么都死不了,连意识都被他死死拽着。
直到……她听见他说,放自己走。
那几个字,像是打开牢笼的钥匙。
她突然就想醒来了。
她想,或许醒来,就能真的离开他了。
林见疏慢慢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
可。。。。。。
春风拂过北欧监狱的铁窗,沈知意将那本写满字迹的日记轻轻合上,指尖在封面上停留片刻。窗外雪已融尽,泥泞的土地里钻出几株嫩绿草芽,像是从死亡中伸出的手,执拗地抓住阳光。
她站起身,把围巾仔细叠好放进抽屉最深处??那条粉色的、带着林望舒体温的礼物,她舍不得再戴,却也不敢丢。它像是一根线,一头连着过去那个冷酷无情的研究者,一头牵向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自己。
“今年,我想学织毛衣。”她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走向探视室。
门外坐着一位陌生女人,五十岁上下,面容疲惫却眼神坚定。她递来一份文件:**《克隆体权益保障倡议书》签名联署函**,上面已有三千多个名字,密密麻麻填满了纸页。
“你是……沈博士?”女人声音微颤,“我女儿是‘双生计划’第三批实验体,编号L-307。她今年二十一岁,现在躺在瑞士一家私人医院,脑电波几乎为零。医生说,她的意识被强行接入过‘归巢系统’,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知意的手指猛地收紧。
L-307。这个编号她记得。那是她亲手设计的记忆模板中最失败的一例??情感模块异常活跃,导致系统反复崩溃。当时她下令终止项目,将主体冷冻,档案标记为“废弃”。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废弃”。
“你来找我做什么?”她低声问,“我已经不是科学家了。我只是个囚犯。”
女人摇头:“你不只是。你是唯一活下来的设计者。你知道怎么关掉那个系统,对吗?你知道她们还‘在’,哪怕只有一点点信号,她们还在挣扎。”
沈知意闭上眼。
她当然知道。那些夜晚,她在实验室守着十七台监测仪,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身体在梦中抽搐、流泪、无意识地呼唤“妈妈”。她曾以为那是数据错误,后来才明白,那是灵魂在呐喊。
“我可以写一份反向协议。”她睁开眼,目光如刀,“但需要一台量子终端,接入‘镜渊社’旧主网。而且……我需要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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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联合国特别调查组批准临时释放申请。沈知意戴上电子脚环,在四名特工押送下登上专机,目的地:日内瓦地下数据中心。
与此同时,林望舒收到加密消息:
>**沈知意请求协助重启“回声协议”??目标:唤醒被锁死在“归巢系统”中的残余意识群。
>危险等级:极高(存在意识污染风险)。
>她提出唯一条件:与你面对面谈话。**
林望舒盯着屏幕良久,最终回复两个字:**同意**。
当她在数据中心会面室见到沈知意时,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防弹玻璃,一根通话管线连接彼此。
“你变了。”沈知意先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像忏悔,倒像在做临床观察。
“你也变了。”林望舒淡淡道,“以前你不会求人。”
沈知意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以前我相信逻辑可以解决一切。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东西,比如痛苦,比如爱,比如一个人宁愿死也不愿放弃的名字??它们不在算法里,却比任何代码都真实。”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
画面中是一个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白色病号服,蜷坐在角落。她的眼神空洞,手腕上有蝴蝶纹身??和林望舒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