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旁的到都安分,只是傅家主的铺子出了个人命案子,不过薛校尉已经处理好了。”亲卫说罢,又道:“今晨长安那边送来了不少信件包裹,属下都放在您的书房中了。”
凌霄点点头,大步阔首走进屋去,潦草地卸下盔甲,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对桌上的信件挑拣起来。
看到一个署名薛灵玥的,他随口侧首朝门外道:“去把薛校尉喊来。”
有薛灵玥的地方就少不了秦艽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凌霄轻笑一声,将包裹推过去,“大概是王大人派人给你送来的,看看罢。”
薛灵玥有些意外,照理说离回长安没几日了,师父怎么会大老远的送东西来?
她狐疑地拆开,最上面的是王崭的信,说她家中来信,怕她等急,他便托人捎来。
那定然是阿兄的信了。薛灵玥蹙起的眉头顿时松开,嘴角泛起笑意。忙不迭拆开包裹,露出附在下面的信封,正是阿兄隽秀的字迹。
她心中倏地踏实下来,将信收好,坐到秦艽旁边,听他与凌霄说话:“师兄,关外的情形如何?”
“不太好,魏将军带出去的几万大军已寻到了,但看样子混战一场,都烧得不成样子,无法分辨,辎重也没剩下。”凌霄叹了口气,随意从腰间扯了条络子转,“魏将军现在生死不明,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我想万雁堂既然有意针对咱们做了许多案子,不会就此收手,但引蛇出洞尚需时间,长安那边恐怕即刻就要催咱们回去了。”
“他们会蛰伏待机,那咱们也可以。”薛灵玥凑过来,“当初万雁堂的顾云飞故意接近赵楠师姐,是为了刺探宫闱布防。现在他们的人又故技重施,将同样的药下给临夏姑姑,说明他们的意图肯定不止是北境。这次咱们至少保下叶州和灵州,也算重挫他们了。”
秦艽:“没错,他们在长安那边还有探子,咱们一回去便设计刺探?”
“你们俩说得轻巧,万一再出什么事,这张老脸还要不要?”凌霄嗤笑一声,“次次让人牵着鼻子走,传出去后脊梁骨都要被戳弯,说咱们蠢钝如猪。”
两人尴尬得红了脸。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碍我的眼,”凌霄摆摆手,面露倦色,“都去提前收拾一下,过两日咱们就动身回长安。”
秦艽朝薛灵玥努嘴,同时站起身,如蒙大赦地跑了。
“你说咱们在北境抛出鱼饵,会不会引他们上钩?”薛灵玥走出屋子还在思索,“假如万雁堂知道傅茂亭与太子殿下的关系——”
“此事可是宫闱秘闻,若能被他们知悉,也犯不着派个小虾米去接近赵楠了。”秦艽捏捏她严肃的脸蛋,轻笑:“还是先回去看看阿兄寄来的信?”
薛灵玥无奈地抿了抿嘴,不过想起阿兄的信,她很快又开心起来。进屋刚坐下,就喜滋滋地掏出怀里的信封,还不忘了大方的放到中间,跟秦艽分享一下。
这次阿兄的信不像上一封那般敷衍,先是说起阿娘的风寒已好,阿耶近日衙门事多,就让他将想说的话一并写在信中了。
通篇扫下来,大多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话,多吃饭,多添衣,照顾好自己一类的写了千万遍的嘱咐,故而薛灵玥看得飞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她正要翻页,无意间抬头瞥见秦艽盯着信眉头紧蹙,脸色晦暗,连嘴角都绷得死紧。
薛灵玥不由得心头一跳,他自幼失怙,宋师父离开许久不能通信,哪有家书可读。
这些自己看腻了的话,平日却从不曾有人对他讲,这般情状,岂不是像在他心口扎刀子。。。。。。
“要不,还是不看了。。。。。。”薛灵玥急忙伸手,想抽回信纸,不想却被他一把拉住。
秦艽扣住她的手腕,“别动,灵玥,”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目光幽暗如墨,“我要说的话你也许很难相信,但是——”他喉头滚动两下,嗓音发紧:
“这不是你阿兄的字迹。”
“啊?”薛灵玥惊叫一声,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可,可是这是师父派人送来的呀!而且,而且。。。。。。”她慌乱地低头去看信上的字迹,每一处起笔落笔似乎都与往日一样,怎么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还记得咱们在长安时,你给我看得那封家信吗,再看这里,”秦艽的指尖点过几处,“每个外撇的倾斜幅度都与那封信的书写习惯略有不同,总之,这两封信绝不会是同一个人写的,其中一定有人在刻意模仿。”
薛灵玥心跳突然变得又快又急,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想说也许是上次写的太过匆忙,也许是路上太远,字迹模糊了。。。。。。但对上秦艽视线那一刻,所有的话全卡在嗓子眼,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向来擅于辨析字迹,从未不曾出错。
她无助地看向那封躺在桌上的信,一瞬间犹如堕入黑冷的深渊,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浓重恐惧。如果它真是假的,会不会与师父有关,阿兄又发生了什么事。。。。。。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一起去查,”秦艽手掌地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一点点抚平着她心头的慌乱,“不论是谁做的,他的目的都是为了稳住你,那就说明事情还不算太糟。”
“也许罢。”薛灵玥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方才的慌乱退去,脑中稍稍冷静。
难道是梦中的事情发生了,对方想要稳住她?
不对。
薛灵玥自顾自微微摇头,对方杀人不眨眼,何必在乎她的反应。
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信是师父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