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道长所在的室内陈设古朴雅致,燃着宁神的檀香,与外界高度紧张的安保氛围形成鲜明对比,他身着洁净道袍,神色平和地坐在主位,他的对面,坐着两位老者。
左侧一位,身着紫色云纹道袍,手持白玉拂尘,面容清癯,眼神开阖间隐有精光流转,乃是栖霞山当代掌教云霞道长,与张源相识超过一甲子,交情深厚。
右侧一位,则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旧道袍,身形干瘦,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气息悠长近乎龟息,是终焉山的隐修玄诚真人,他的辈分极高,平日极少出世。
这两位,是李振国与张源反复权衡后,选定的首批有限度接触对象,他们代表着民间修行体系中,最具底蕴也相对超然的两股力量。
“张道兄,”云霞道长率先开口,他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张源红润的面色和那迥异于前的蓬勃生机,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探究,“一别经年,恍如隔世,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置信……道兄如今风采,更胜往昔,可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玄诚真人虽未说话,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也一瞬不瞬地落在张源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
张源早有准备,心中微叹,知道戏来了。
他面色不变,缓缓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氤氲热气模糊了他一瞬的眼神。
“二位道兄皆是明眼人,老道也不虚言。”
张源放下茶壶,声音沉稳,“机缘二字,谈不上,不过是恰逢其会,窥见了天地间一丝久违的真实。”
“真实?”
云霞道长眉头微挑。
“不错。”
张源点头,按照与李振国商议好的口径,有限度地透露信息。
“想必二位近来也有所感应,天地间似有某种沉寂已久的力量正在缓慢复苏,贫道侥幸借国家之力先行一步,略窥门径,得以延寿少许。”
“国家之力……”
玄诚真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张道兄的意思是,官方……已然主导此事?”
“非是主导,乃是顺应,是守护。”
张源纠正道,语气凝重,“此力复苏,福祸相依,用之正则利国利民,若被心怀叵测之辈滥用,或引境外豺狼觊觎,则必生大乱,国家层面介入,是为确保这股力量能用于正途,护佑黎民,而非成为少数人争权夺利扰乱秩序的工具。”
云霞道长与玄诚真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深思。
张源的话,信息量巨大。
一方面确认了某种他们隐约感知到的变化真实存在,并且官方走在了前面。另一方面,也明确划出了红线——这股力量,必须在国家框架内运行。
“不知……此真实之门径,可否……”
云霞道长斟酌着词语,身为一大派掌教,他深知一种可能直指长生的新道路意味着什么,难以抑制心中的渴望。
张源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云霞道兄,玄诚道兄,非是老道藏私,此路初开,前路未知,凶险莫测,国家为此投入巨大,建立规范,甄选人员,非是无的放矢。贸然传授,恐非福泽,反是灾殃。今日请二位来,一是叙旧,二也是希望借二位之口,转告各方有心同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时机若至,自有公允之法。”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现状,也暗示了未来的可能性,更是一种委婉的警告和约束。
云霞道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肃然道。
“道兄良言,贫道记下了,此事确非寻常,关乎甚大,的确需谨慎行事。”
他明白,张源背后站着的是国家机器,个人乃至门派的力量,在其面前都显得渺小。
合作或许是唯一的出路,至少不能成为敌人。
玄诚真人缓缓点头,干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顺天应人,守静持中,老道明白了。”
这次高度保密的会面,在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氛围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