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官家偏好,汴京城外的道观很得勋爵贵妇们的中意,时不时就要去参拜上香,还有人家每年给不菲的香油钱将家人的牌位供在观里,以作实时祭拜。
原本清墟观并不出名,几年前汴京来的一位道长云游到此后落了名,在此清修,加之官家推崇,渐渐的也就名声传开,这两年香火也越发鼎盛,今日下了点小雨也依然有妇人挎着篮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若是按寻常法子肯定是见不着的,朱颜和邵堂商量了下,让邵堂以尹家学子的名义去拜会观主,再将话题转到天圣节的安排。
邵堂整了整衣冠,步伐稳健,进去后从外面一路绕进了后堂,这里外都是穿道服的,他扫了一圈,最后在旁边人少的地方拦住了一位扫地的小道,“小道长,请问观主在吗?”
小道士抬头打量他,见是个模样清俊的青衣学子,很有礼地抬手回了个礼:“我家观主修行中,不见外客。”
“不知观内还有谁能做主?”邵堂笑着问,“我有些事想问一问。”
来观里游玩的学子很多,倒也没谁要找观主的,原本他这样直接问实在是太失礼,但偏偏邵堂生得好,态度又谦逊,小道士忍了忍,还是小声和他说:“你是要做什么?要是跟钱有关,观里的事务都是文师叔管,但他那个人自己有门道,谁去都是碰壁,劝你还是别去碰壁。”
反正观主不在,知道是谁就行,邵堂就听劝地点点头转身走,小道士见他走了,也就垂下头继续扫地。
朱颜知道后,就说:“知道是谁就成。”
“那现在怎么办?”邵堂问,他心里有点不想再去了,也怕朱颜让他去。
谁知朱颜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似的,说:“我去吧,你再插手就对你不好,你到处逛逛,待会我们一道回去。”
这里回麦梢坊不算远,但也有三四里路,坐船一人算四文,两人则只用给六文,能省一文是一文。
邵堂点头,就看朱颜没走大门,而是从一旁的小道上去。
也不晓得她有什么法子。
邵堂心里嘀咕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将朱颜当普寻常妇人,寻常妇人哪有她这样的胆识和脑子!
清墟观他这次算是第二回来,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因而也颇有兴致到处游览秋景。
走到外山处一道小径时,忽听一从转弯处枫叶林那头传来“哎呀”一声。
因小径上别无他人,因而听得格外清晰,是个女子。邵堂脚步一顿,自己方才走了一截上坡,现在要回去又不甘心,原地踌躇了起来。
就这样,他踌躇的间隙里,已经有个绿衣丫鬟着急地提着裙子从对面台阶下来,见了邵堂就是一惊,却又有些高兴。不外乎瞧他是个读书人,才略安的心,凑上来施礼说话:“这位官人,我家小娘子扭伤了脚,这里罕见有人,能否请您下山一趟,寻我家车夫和婆子告知此事?”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这丫鬟穿的料子好,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家的,顿时犹豫起来:“你家小娘子?那同行的可还有其他人?”
绿衣丫鬟看他并无拒绝的意思,就一喜:“我家的马车就在山脚下,您帮忙传个话就成。”说着从腰上扯下一只藕荷色的荷包,倒出几只碎银子给他,“虽说俗,但相救之恩不好只说一句道谢,您别嫌弃,这点您先收着。等娘子下了山,再给您另付酬劳。”
给了钱,就两不相欠,以后也别趁机找到自家娘子来攀扯,绿衣丫鬟心里暗道,要不是五娘子任性偏要走这边,也不至于。
绿衣丫鬟行事周到,说话圆满,邵堂原本想置之不理都不行了,就将银子收下,转身要下去。
可正要下去时,忽然想到,这里虽然偏僻,可却有条小路通往后山,要是有人从后山过来,只怕要撞见。
于是又回头问她:“你家是否有人在观里上香?要不我直接去观里找人?”
绿衣丫鬟摇摇头:“不用了,马车那边有婆子。”
邵堂就点头,没多问走了。
绿衣丫鬟回头去照看五娘子,拨开白绫袜见脚踝上高高肿起,心里着急,面上却安慰:“五娘子别怕,方才奴婢找了个学子帮忙去山下传话,很快方婆子他们就会来的。”
五娘子娇气地蹙眉:“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还崴了脚,这下半个月都走不了路了。”
绿衣丫鬟不敢多言,只一味安抚,心中却道,半个月出不了门才更好,若不然还不知要怎么闹腾,此回受了伤,正好将探亲的时候饶过去,她们做奴仆的也好喘口气。
话说邵堂这头,看在钱的份上,他痛快掉头就走,毕竟带个话就有两锭银子,这种好事当然愿意。
于是从回头的地方往下走。
快到通往后山岔路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赶紧大喊一声:“二嫂!”又疑惑:“你怎么从后山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