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谷饮岚正在暖阁里听戏,戏台上正演着铡美案,演包拯的老生是名角儿,唱腔铿锵有力,叫人百听不厌。
女官躬身进来,低声道:“殿下,楚绢被大理寺抓了,说是……秦婉儿被一个叫王汀芝的女人毒死了,王汀芝攀咬出了楚绢,说楚绢给她出主意让她讨好秦婉儿,下了毒的点心是楚绢给她的。如今皇后怀疑是楚绢谋害了秦婉儿。”
谷饮岚拨弄着手里的念珠,眼皮都没抬:“哦?她倒是会挑时候惹祸。”
女官犹豫道:“皇后娘娘下令三司会审,怕是……”
“怕什么?”谷饮岚冷笑,“她不是和沈家逆贼有染吗?死了正好,省得我动手。”
她顿了顿,指尖在案上敲了敲,“你去告诉大理寺卿,就说本宫看重楚绢的才干,让他‘好好审’,别让楚绢死太快。”
管家心领神会:“殿下是说……让狱卒,‘关照’她?”
“聪明。”谷饮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记住,要做得隐蔽些。”
放下茶盏,长公主又道:“不过……她名义上还是本宫的人,卷进秦婉儿的事里,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难免叫人疑心是我在幕后主导啊。”
女官立刻上道地说:“都是楚绢她一时没想明白,为了逞一时之快做了错事,和殿下您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哼”了一声,“你倒是嘴乖,可惜,皇后那个老虔婆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她站起身,姿态十足道:“备车,我要亲自去见皇后一面,叫她注意影响,不要轻易冤枉了忠贞之臣。”
等楚绢的嫌疑洗清了,再让楚绢‘意外’死在狱中,神不知鬼不觉不说,还能往皇后头上扣好大一口锅。
长公主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秦婉儿死得好啊,省得她和五皇子费心除掉她。
楚绢这条不忠诚的狗,死了既能撇清关系,又能让皇后吃个暗亏,一举两得。
“对了,”长公主补充道,“让狱卒重点‘关照’她的腿伤,她不是刚受了伤吗?伤口感染了,自然活不成。”
女官领命而去。谷饮岚重新看向戏台,包拯正唱“陈世美忘恩负义天理难容”,她轻笑一声:“楚绢啊楚绢,你以联合了沈家人就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楚绢被扔进天牢,腿伤已因颠簸撕裂,鲜血浸透了捆扎的布条。
潮湿的寒气自石壁深处渗出,沿着每一道砖缝蜿蜒爬行,缠上人的骨肉。天牢内光线昏暗,仅有高处狭小的铁窗透进一缕灰白的天光,斜斜地落在斑驳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腐草、霉尘与淡淡的血腥味,混杂成一种令人喉头发紧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锈。
常年阴湿的地面上水渍与污痕交错,黏腻滑冷,火把的光在墙上映出幢幢人影,扭曲跳动,让犯人生出寒彻骨髓的绝望。
两个强壮的狱卒将楚绢绑在刑架上,皮鞭带着风声抽下来,在楚绢面前爆开阵阵破空之声。
“说!是不是你给秦婉儿下的毒?”狱卒狞笑着,又一鞭落下,风声紧促。
楚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她知道,辩解无用,只会换来更重的刑罚。
她想起夏卿怜的哭喊,想起李伯和碧桃的惊恐,又想起想起百六空那句“我在这儿,一直都在。”
可此刻,她孤立无援。
“不说是吧?”狱卒拿起烧红的烙铁,“那就让你尝尝烙铁的滋味!”
烙铁逼近她的腿伤,楚绢怕得眼前发黑,却仍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她不能死,夏卿怜还在等她,沈家姐妹还在等她,秦婉儿的冤魂也在等她。
还有她的亲人朋友和敬爱她的手下,他们都在等她。
一滴泪无声地自眼角流出,滑落在地。
天牢外,长公主府的女官正对狱卒吩咐:“殿下有令,好好‘照顾’楚女官,别让她死太快。”
狱卒谄媚地笑:“您放心,保管让她不受什么重伤,安安生生熬到殿下把案子查清楚。”
与此同时,在凤仪宫里,长公主正跪在皇后面前,声泪俱下地为楚绢申冤:“娘娘,楚绢是本宫最得力的女官,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求娘娘明察,还她一个公道!”
皇后坐在凤椅上,看着她表演,眼底闪过一丝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