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安抬眼看他。
顾少室面色也严肃稍许,并未多言,摇头,轻声:
“初来乍到,不可冒进。”
楚月安忍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余光一瞥见方才还跟在自己身后口口声声说着“丞相派我侍奉白公子”的松竹也不知何时跑到了顾少室身后,更是莫名气不打一处来,从鼻中轻哼一声,抱着手跨去另一边了。
好在许言没让他们等很久。
约莫不到一刻钟,许城主便满头大汗地重新入了厅,见顾少室正坐主位,自斟自饮杯中清茶,脚步一顿,不知心里做了什么决定,忽而几步上前,俯身朝他一拜:
“许某拜谢丞相大人昔日恩典。”
顾少室眉目稍抬,显然知道他口中所言指的是什么,立时放下茶壶,俯身去扶他:
“许卿言重,有什么话,不妨先坐下来说。”
许言自是不肯,仍固执着垂着头,手拜过顶,字字铿锵:
“许某无能,虽知此事与丞相此行无关,仍在此恳请大人——稍垂援手,冀以转圜。”
他态势非同小可,显然不是在玩笑。楚月安原本站在窗边,此时也不由得被他态度吸引靠了近,听闻此语,下意识抬头看顾少室反应,没想到顾少室也恰好在看他。
然后他从顾少室眼中看出了他的态度:
悱之,你觉得应该如何?
楚月安哽了哽。
不是,人家请你,又不是请我,谁知道你和许城主有什么陈年往事恩情牵扯,怎么着也轮不上我这个外人吧?
这话不能接。
是以,楚月安瞬息在心里打好了算盘,只当没看懂顾少室的眼神,低咳一声,又转过身去看窗外了。
嗯,城主府装修虽略显朴素寒酸,庭院景致倒是别有一番素雅特色……
顾少室似乎轻叹了口气,自己开了尊口:
“城主请起。”
“凡事皆循轻重缓急,反之便易舍本逐末,许城主是明白人,应该不需本相多舌。”
身后一时静了下去。
楚月安心里抓痒,又不好这时又回头看,静默却不过一瞬,便听许言闷声道:
“是……卑职明白。谢过丞相教诲。”
这是拒绝了?
不应该啊……听许言话中含意,顾少室既先前有恩与他,那必然是许言本身有利可图——没道理投庄的生意只做一半,难道顾少室还怕亏本不成?
许言:“既然如此,舟车劳顿,还是先请丞相与宣抚先行落脚安歇,要事明日再议。”
楚月安适时回头,替顾少室谢过:“自然,多谢城主。”
本以为今日就此为止,岂料许言刚吩咐下去准备城主府中客房,便有一小厮神色匆匆跑回,附耳在许言身侧汇报,紧接着,许言刚缓和的面色就又白了些。
才在顾少室那碰了壁,许言竟在此时将目光投向了楚月安,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和恳求:
“这……”
“实在不巧,近日城中流民愈多,虽已开放庙寺官舍收敛,仍杯水车薪。前日城主府恰收纳了两户不易生计的乡人,因而府内空房只单剩下一屋,不知两位大人可否委屈稍许……”
楚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