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你”,现在正坐在她的对立面,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玻璃桌,用一双含笑的眼眸勾人地注视着她。
葛思宁很心动。
但是又很快察觉出不对。
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电光火石之间,葛思宁观察到他因为轻笑而漾起来的眼睫,像振翅的蝴蝶一样掠过她的心头,带起一阵泛麻的酥痒。
他诈她!
“思宁。”
江译白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证实了葛思宁的猜想。
“收到你的信息的时候,我没有回,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我需要慎重考虑、慎重回复。我不知道在现在的你心里,爱情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异性这种表达爱情的方式是否会令你感动。所以我和你开了个玩笑,想要了解你心里对‘追求’的标准,希望你别因此而生气。”
葛思宁瞬间败下阵来。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明明就怀有戏弄她的心思,但因为关心的成分更多,所以让人无法追究。
江译白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端着咖啡杯。
那个小巧玲珑的杯子在他手里变得更加袖珍,葛思宁不是第一次偷窥他的手,但还是第一次不怕被他抓到自己的眼神。因为她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来假装自己不敢看他的眼睛,以至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的手。
他身形修长,比例优越,手臂和手指自然也不会差。
脱掉的大衣里面穿的是黑色打底衣,贴身的材质裹出他日渐壮硕的肌肉线条,胸口鼓囊囊的,略有崩坏之势。
可到腰部又陡然收敛,线条变窄,窄得性感,窄得葛思宁觉得自己的双臂可以轻松将其环起来。
窗外在下雪,他在思索。
葛思宁的视线慢慢往上爬。
江译白的短暂沉默令她变得大胆。
她借着日光和雪色将他看透,连同皮肤下暗藏的血管都想一一笑纳。
葛思宁知道,他此时在想的是,该如何跟眼前这个即将迎来十七岁的少女解释爱情,又该如何引导她走向正确的道路,以此来遏制她误入歧途的可能。
可她却在他的苦恼中将他拆解,剥落,借他的出神将他放肆吞噬。
葛思宁看得入迷了。
她好想告诉江译白,你不用说了,已经晚了。
她已经走上了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雪越下越大了,窗外陆续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经过。他们有的带了伞,所以脚步悠闲;有的连衣服都没穿够,哆嗦着打了个喷嚏,小跑着前进;有的被橱窗里温暖的光芒吸引,推开了这扇门,问店员要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还有一杯热饮,经过他们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
葛思宁的蛋糕快吃完,江译白问她还要不要。
她摇摇头。
也是在这个时刻,他似乎是终于想好了说辞,开口了。
“思宁,关于你的问题,‘为什么别人会喜欢我’这件事,我有我的理解,可能不太准确,但是你愿意听一听吗?”
“当然。”
“你有很多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但你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并不是只有符合世俗意义的优点才是优点。就拿性格来说,那些能够令你免受伤害,过得开心、洒脱的特点,哪怕会被人说成是小气、自私、脾气差,也不妨碍这些是优点。而且对于你来说,这些优点保护了你自己,让你少受了很多委屈,让你的情绪得以发泄,在某种程度上促使你成为一个‘爱自己’的人。你知道吗?爱自己这件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意识,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你是稀少的一部分。
“所以这样珍贵的你,被别人喜欢,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勺柄被葛思宁捏得温热。
在江译白开口之前,她以为他会说“你很好”,然后列举一大堆她或许根本不存在、只是伪装出来的优点。或者是拿她这两年的变化来举例,比如变好的成绩、身材、皮肤……然而这些后天才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原本的她。
可原来在他眼里,竟然是这样想她的。
就连她自己都会偶尔反思、唾弃的部分,在他看来,也是可以被夸奖、被喜欢的。
江译白把杯子放下,杯底在碟子上发出轻轻的接触声,像极了葛思宁此刻的心声。
那是一阵宛如教堂钟声般悦耳的回响。
江译白提起之前的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