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道,“她是如何自尽的。”
看守的宫监自知不力,回道,“从娘娘这里回去,人看起来还是好端端的。只是要我们服侍她穿戴整齐,用过茶后说茶太淡,要我们再去点茶。不知她是从何处弄来的毒药就藏在牙缝里,等我们发觉不多时,人就没了。”
宣皇后猝然起身,一时头脑发昏,差点晕厥过去。苏滔滔连忙搀扶,却被她甩开。
“怎么这么糊涂,她的心也太急了点!”
宣其霭后悔于没有告知她,天子终究为保全梁茂,平众人忧虑甚至为此终于肯让步,封王赐地。
她本意是好好地挫一挫她的锐气,等她随梁茂前往封国后,能够老老实实地颐养天年。
她真是悔之晚矣,一气之下甚至跌回了座椅上,引得宫人惊呼。
为今之计,她只能马上去找天子。宣其霭平稳心神,当即对他们吩咐说:“查!本宫定要知道,这毒药究竟是从哪里漏出来的!本宫不信,圈禁前没有将这些害人的东西搜剿干净!去查!给本宫撬开他们的嘴!”
“这回,事情可办妥了?”
清河郡主梁晏镁沉寂多日,已经受够了府上日日遭受问询。张家兵败如山倒,南省的丑事几乎被翻出大半儿来。
一想到梁茂母子俩那个蠢货误她大计,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弃车保帅。
子奇颔首,说道:“死人嘴里可问不出一二来,除非这皇后娘娘,真有那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梁晏镁冷哼,说道:“林妃还算是个能劝进话的,也不劳我苦心叫人仿写她儿子的字迹,辛苦送进宫里叫她自裁。”
“本侯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儿子的江山考量,她牺牲这点儿也不算什么,来日总会得到死后的荣光,用她梦寐以求的皇后之礼,风光下葬。”
子奇怔愣,着实没想到她将逼人死说的这么圆满。
“也罢,南省事发就事发,银子和铜铁到底是真真切切换做了刀枪箭炮,你告诉琅侯,叫他小心督促,千万别被人走路的风声,贻误了大事。”
梁晏镁早已将那些钱全部用来豢养死士,掳掠青壮流民囚于深山,贪墨的铜铁之流配合着掳掠来的工匠拘禁于深山之中,早就做好了“掀桌子”的打算。
这也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张家不过是她引人耳目,可以随时抛弃的饵,她筹谋多年,为的就是报仇雪恨,拨乱反正。
“琅侯迟迟不归,上面难保不会起疑啊。”
子奇侍候着她洗脚,不时抬头,谨慎地问道。
梁晏镁低头看他,说道:“琅侯的名声都烂透了,没有什么人比他更适合掩人耳目的了。否则当年我怎会选中又老又丑的他?”
子奇若有所思,手掌中柔顺的水流夹杂着牡丹花瓣,随着热气升腾,一时满室馥郁。
“侯爷就不担心,琅侯他……是否可靠?”
梁晏镁闻言顿觉好笑,长长的指甲划过他饱满的脸庞,戏谑地笑起。
“怎么,这你都不信任?”
“不……只是琅侯一贯作风……不怎么得力啊。”
子奇自然是不敢明着闹的,驯服地忍受着冰凉的指甲划过,甚至还仰着面,有意迎合。
“我用他,看中的又不是得力,若是如此何必选他?我选他自然是因为可靠,他虽然人品下贱,却难得是条忠心耿耿的狗,臣服于本候,哪怕考验是他唯一的儿子,试问还有几人能做到此?”
清河郡主梁晏镁定定地说道,有几分感慨也有存心吓他的用意。真是聒噪啊……问东问西的,竟然探听起她的事来了……
她一向反感纠缠不休的狗,对他也没了从前的新鲜感,进来伺候妥帖的又添了个,整日对着这张脸,终究有厌烦的时候。
“洗好了你就出去吧,今日夜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去把那个新人给我传唤来。”
见她抽出双脚,子奇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干净。梁晏镁看在眼里,却也觉得疲乏,故而打个哈切,就想匆匆打发他。
子奇本就陷在惊愕里,见她对待他们兄弟也是日渐疏远,心中着急之下,不由为自己打算起后路来……
梁晏镁侧枕在床榻里,背对着他,无心过问他是何种心情,即便纵情声色犬马,却也临了心系在大业上。
她叮嘱道:“林妃死了,你们可要好好敲打一下她那孝顺的儿子,千万不要叫她白白地死掉,得利用起来。有了仇恨,人才更好控制,也更好将这京城杀个片甲不留……”
新人换旧人总是难免,子奇领了命和那新鲜面孔擦肩而过时,在看过了那如花美貌,却莫名地安定起来。
他想,他可不是空有花架子的一般男宠,他是清河郡主的左膀右臂,知道她做的一切事,但凡肯点头,那么功名利禄就会源源不断……
可他又十分矛盾,他忍不住依赖起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习惯性地去讨好她,迎合她的目光。他开始犹疑,拷问起自己是否要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