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王谷的谷主,那位白发老者,缓缓抚摸着长须,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复杂的情绪。
他行医济世一生,见过无数悲欢离合,却从未听过如此极端、如此矛盾的故事。
他对凌无涯为救子而掀起无边杀孽的手段感到本能的反感与抵触,医者仁心,难以认同如此漠视生命的行为。
但同为父亲,他又无法完全否定那份倾尽所有、甚至不惜化身恶魔也要挽留孩子生命的执着父爱,否则也不会给出那份令他甚为迟疑的药方。
而最让他心绪难平的,是云辞。
“以身养药五年……明知是死路,却坦然步入……”老者喃喃低语,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与敬意
“以自身之苦,全你爱子之心,亦庇护苍生,此等胸怀……老朽行医数百载,闻所未闻。”
大药王谷的老谷主将云辞的行为,解读为一种超越了个人生死恩怨的牺牲与慈悲。
而小药王谷的女谷主,则是另一番看法。
她那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凌无涯,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
“凌宗主,我不认同你的手段,但对你的做法可以理解一二。”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穿透力,“但那位云道友……”
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倒觉得,他未必有宿闻谷主说得那般伟大。”
“听你所言,他境界高深,力量浩瀚,却对自身遭遇如此平静,这可不正常”
“任何一个没野心的修士,想爬到高深的境界,就算是那些禅宗的佛修,若不是发下大愿,也断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小命交出去……”
小药王谷的谷主多兰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飘雪:“或许,他并非为了成全你的父爱,也并非心怀什么慈悲大爱。”
“或许他是……因为什么事,活够了?厌倦了?这也未可知。而你的出现,不过是恰好给了他一个最‘合适’、也最‘省心’的离开方式。”
“以身养药不过是顺势而为,借你之手,求一个解脱罢了。”
“如今重伤未死,或许非他所愿呢?”
两种截然不同的解读,如同冰火交织,冲击着凌无涯的心神。
大谷主的慈悲论让他无地自容,而小谷主的“求死论”则像一根冰锥,刺破了他某种潜藏的幻想让他意识到云辞那平静之下可能隐藏的、更深沉的绝望。
而无论哪一种,都让凌无涯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压下心中的翻腾,凌无涯沉默着闭了闭双眼,没有继续讨论下去,而是将话题引回正轨
先是详细说明了宗门医修提出的两种治疗方案,又补充了云辞自己内视探查到的、心包与心脏间淤血的具体情况。
两位谷主也没再过多议论,而是就病情仔细听着,时而提问,时而沉思。
之后,大药王谷宿老谷主率先开口,语气沉重:
“若淤血果真如云道友所言,深结于心包内膜与心肌之上,色深质黏,阻碍心脉运行,那么,反复穿刺引流,恐难根除,且频繁刺激,易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