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寅时刚过,宁波城还沉睡在浓雾里。叶舟被刺骨的寒意冻醒,发现自己被关在望海亭下的石窖中。铁栅门外传来浪涛拍岸的声响——这里就在海眼上方。
"醒了?"钱贵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叶捕快真是敬业,贬了职还这么拼命。"
叶舟试着活动手脚,发现绳索绑得很有技巧,既挣脱不开,又不会阻碍血脉流通。这是老刑名的手法。
"钱典史好手段。"叶舟不动声色,"连水师特制的追踪香都能识破。"
"哼,程煜那点伎俩。。。"钱贵点燃油灯,露出讥诮的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偷跑回宁波?今日之后,台州军营会收到他抗倭殉国的消息。"
叶舟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所以镇海印根本不在海眼?"
"在,当然在。"钱贵俯身,"不过不是在海底,而是在。。。"
话音未落,石门开启,陈明远带着几个黑衣人进来。这位按察副使今日穿着寻常商贾的棉袍,却掩不住官威。
"时辰到了。"陈明远瞥了眼叶舟,"带上他,正好用他的血祭印。"
众人沿着石阶向上,来到望海亭下的密室。这里别有洞天,墙上挂着东海海图,桌上摆着个精致的沙盘,赫然是甬江入海口的微缩模型。
叶舟被绑在柱子上,仔细观察沙盘。只见海眼位置插着面小旗,旗上画着莲花图案,与李宅发现的玉莲花一模一样。
"很精巧是不是?"陈明远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沙盘是嘉靖年间抗倭名将卢镗所制,能精准预测潮汐。镇海印每次现世的位置,都在这里。"
叶舟突然想起《漕运考》中的记载:"所以品字船队每月定期出海,是为了。。。"
"为了测绘海眼。"陈明远得意地接话,"这三年,我们记录了每个时辰的潮汐数据,终于算出镇海印今日卯时三刻会出现在礁石缝隙中。"
卯时三刻,正是日出时分!
这时,石门再次开启,几个黑衣人押着程煜进来。他浑身是伤,却仍挺直脊梁:"呸!你们这些勾结倭寇的败类!"
陈明远不怒反笑:"程把总勇武过人,若肯归顺。。。"
"做你娘的梦!"程煜啐了一口血沫。
叶舟与程煜对视一眼,多年默契让彼此心领神会。程煜突然暴起,撞向看守,叶舟趁机挣脱绳索——原来他早已用藏在鞋底的刀片割断了绳子!
"走!"叶舟拉起程煜,按记忆中的密道图冲向出口。
身后传来钱贵的怒吼:"拦住他们!"
密道曲折幽深,两人凭着记忆左冲右突。在岔路口,叶舟突然停下:"不对,这条道不该这么长。。。"
程煜抹了把脸上的血:"中计了!他们在带着我们绕圈子!"
果然,当他们冲出密道时,竟又回到了望海亭。陈明远等人好整以暇地等着,海上朝阳正喷薄而出。
"卯时三刻到了。"陈明远指向海面。
只见退潮后的礁石间,有个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幽光——正是镇海印!
几个黑衣人正要上前打捞,海上突然传来号角声。三艘水师战船破雾而来,船头站着王守仁!
"陈明远!"王守仁声如洪钟,"你的事发了!"
陈明远脸色骤变,突然抢过镇海印就要毁掉。程煜眼疾手快,飞身扑上与他争夺。混乱中,镇海印脱手飞出,向海中落去。
叶舟纵身一跃,在镇海印入水前堪堪接住。触手冰凉,印身上的蟠龙仿佛要活过来般。
"小心!"程煜突然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