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奇没想到,他们的消息竟然比自己还快。这矮丘山坡虽小,但手握出云兵权的豫章王爷和豫章王妃横在这里,就不啻于虎牢之关,他若硬闯出了什么岔子,皇上根本就没法向出云交代。
进难,退亦难,他正犯愁时,金战蠡和花繁一路快马加鞭从南海赶至,本来棘手的事情更加棘手了。金战蠡是南海封疆大吏,名声显赫,映秀公主更是番邦贵女,再加这两人拦在这里,他便是想上前一步都难了。
金战蠡勒马,给了花繁一个眼神,花繁点点头,唤了戴月和符飞胜向半山坡而去。
路奇叹声一笑,“看来金将军此来,也是要拦着末将了?”
金战蠡没有说话,一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算作回应。
他们不知道天祐帝是什么心思,即便他宅心仁厚是位明君,他们也不能让原昭璧返回上京。
建元帝去世,旧事也已经翻篇,但任谁都明白,原昭璧心里的伤这辈子都好不了了。站在天祐帝的立场上,他没有理由不去担心原昭璧会不会对新朝心存怨恨。若她活着,不论是流于民间,还是返回朝中,对天祐帝来说都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不说别的,单说平策军的这些将领追随她多年,无不竭胆忠诚,如今他们一个个手握重权盘踞各地,从朝堂到地方,从文臣到武将,垆阳长公主的势力无所不至,她在京时虽不掌理政事,但说一句“权倾朝野,可弄风云”是毫不为过。她若是有心,只要振臂一挥,就可得八方拥护,扬旗树帜,天祐帝的江山便岌岌可危。
古来不是没有过倾覆朝纲的长公主,远的不说,单论前朝的云安长公主,豢养门客,入朝参政,几与太子争锋,在宣帝去世后,凭借手中权势和人脉,险些废皇长兄而自立。今日的垆阳长公主,能耐更是远超当日的云安长公主,谁都保证不了什么。
人心易变,何况是一颗对原氏充满了仇恨和怨念的人心?
若有一日原昭璧真的要发作,天祐帝根本无从遏制!
他,焉能不防?
原昭璧选择默默地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金战蠡和披星等人这些年也是了解她的为人的,明白她断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怨而做出有碍生灵的事情来,但是天祐帝会信吗?
形势永远比人强,若今日原昭璧返朝,未来是何光景单是想想就知道了。
为了安抚人心,天祐帝不会杀她,会一如既往保留她的权柄,但是他会永远防着她,就连太子原宗训,也会对这个姑姑忌惮三分。时日推移,垆阳长公主凭借覆灭列国统一天下的功劳势必有无数人依附门楣,到时羽翼无限壮大,尾大不掉,随便丢一个火星进去都会成燎原之势,天祐帝和太子便是想不杀她都不行了。
若真有那一日,试问在场之人是会不遗余力为天祐帝拱卫江山,还是襄助一贯追随的原昭璧?莫说旁人,就连心性坚韧如金战蠡都不敢肯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来。
建元帝在她失踪后不久就昭告天下她重病身亡,就是为了防止他日之祸,给皇朝、也给她留下后路。
今天,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返回上京。
路奇的手缓缓摸上了剑柄,就在他犹疑间,原梓尘和秦缄快步走来,隔着段距离,原梓尘就唤了一声“路奇”。
路奇一愣,这个时间凤王殿下不是应该在岷南代天巡查吗?他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了过去向二人行礼。
原梓尘道:“是皇兄让你来的?”
“是。”
“回去。”原梓尘冷了脸。
“殿下?”路奇望着原梓尘不容抗拒的神色,眼底一阵迟疑。
他没有动,退开了一步,身后甲卫列队站向两旁,走出一个玉带华袍的贵介身影。
所有人脸色一变,原梓尘睁大了眼睛,“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