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叙仁原本还绷着的脸,在张骁身份被戳破的瞬间,反而松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让围着的官差往后退了退,策马来到最前面,目光直直盯着萧云湛,“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萧云湛悠哉地坐在马背上,因为已经补了几个时辰的觉,精神看着比白日里好了许多,说话也有耐心了许多。
他慢悠悠开口:“其实你很聪明。
在得到我们夜抄新罗坊的消息后,你仗着自己是从三品的扬都刺史,知道我们没有足够实证,不能先行将你扣押。
也清楚我们人手有限,就算能找到张家勾结新罗的罪证,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精准筛出关于你张叙仁本人的部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叙仁攥紧的手上:“以你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我们查新罗坊的同时,会在你周围安排好暗线。
只要你敢逃,无需证据,本王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拖住。
所以你选了最险也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招,让张骁先出府找地方藏起来。
全扬都城都知道他是个没脑子的败家子,没人会提防他。
也果然如你所料,暗线还真的就将他当个屁给放了,根本没想过要跟我们汇报这事。”
他冷哼一声,“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让我们相信张骁被丁晋绑走,送了只断手过来?”
“哦?”张叙仁眉峰紧锁,“断手有什么问题?”
萧云湛极其好心的给他解释道:“这人啊,身上就两个地方难画,一是眼睛,那是一个人的精气神之所在。
二就是手,正所谓皮好画,骨难描。
本王年幼时为了画好这两个位置,那可是下了苦功,跟着宫里的画师练了整整三年。
指节的弧度、掌心的纹路,看着相似,细节里全是不同。
一开始你冲进县衙的时候,本王也是被你唬了一下,但是在本王仔细看过断手之后,就已经认出那不是张骁的手了。”
张叙仁的眼神暗了暗:“那为什么不怀疑是本官关心则乱,一时不察认错了?”
“张大人说笑了。”萧云湛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
“你这辈子前后生了九女一子,后来发生意外,大夫说你再无生育可能。
所以你把张骁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就算真的关心则乱,也绝不会认不出自己儿子那双手。
他自小锦衣玉食,文不成武不就,连重物都没提过,掌心哪来的茧?
而且你自己都说了,整个扬都城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敢动你这宝贝疙瘩?
换句话说,我们没碰他,他就不会落得断手的下场。”
他故意顿一下,接着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认错了。
试想任何一个真心疼儿子的父亲,都会老老实实在家等凶徒的下一步指示,怎会大张旗鼓地搜查来刺激凶徒。
可你呢?
从收到木盒开始,就把官差撒得满城都是,恨不得全扬都都知道张骁被绑了。
这哪是想要早点找到儿子,分明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丢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