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鹤扬接过花,笑着反问他:“那你要赠给英雄的宝剑呢?”
冉彦召不答,拍了拍手,他带来的下人立刻捧上一个蒙着帕沙织锦的檀木托盘走上前来。
冉彦召接过,径直走到对面桌前,对着谢蕴清朗声道:“自然是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谢蕴清一把拽住那块织锦用力一掀,里面果然是一柄短剑,长约二尺,剑鞘和剑柄上遍布金线花纹与各色宝石,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可谓是极尽奢华。
谢蕴清面不改色地收下这柄剑,随即当众转手,递给了身旁的薛雁来。
她朗声道:“此次西征,我谢蕴清作为统帅,得到陛下的任何嘉奖都是理所应当。但这柄赠给英雄的剑,我却认为更应该属于雁来。她虽没有在明面上立下任何军功,可她在暗中为我传递情报、制定奇策,是真正的幕后功臣。”
“我等在前方杀敌,她却在看不见的地方为我们扫清障碍,这样的勇士,却总是得不到应有的报偿。所以,我认为这柄剑,属于薛姑娘,实至名归!”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实则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她就是单纯想恶心一下冉彦召,以此报复他刚才的冒犯和恶作剧。
冉彦召刚刚耍宝成功,眼下被谢蕴清当面下了面子,却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道:“也好,反正谢将军与薛姑娘情深义重,本就是一体的,这剑送给谁都一样。”
他这话意有所指,暗戳戳地挑拨谢蕴清和“深爱她”的大梁皇帝的关系,暗示她们并非寻常交情,而是一对亲密如夫妻的同□□侣。
只是冉彦召不知道,此时大殿之上的靳羽轲早就不是原来的小皇帝,灵魂已经替换上了来自现代的亡者。
他当然不会对谢蕴清和薛雁来的关系产生丝毫嫉妒,但靳羽轲这具身体的心脏,毕竟还属于那个深爱着谢蕴清的小皇帝。
因此,冉彦召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一根毒针,狠狠刺入了这具身体的旧日情伤里。
靳羽轲的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熟悉的钝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那是属于原主的心碎。
他深吸一口气,因为身体的疼痛,他对冉彦召的耐心已经接近告罄,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唐的宴会。
因此,靳羽轲脸色微沉,直接说道:“既然帕沙使臣连献礼都做了,那今天这场宴会,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这时候,冉彦召却不干了。他上前一步,直视着龙椅上的靳羽轲,直言道:“陛下既说与我弟弟是知己,就该有知己的样子。我们千里迢迢来此,不是为了看歌舞的。我们希望大梁皇帝既然以冉重钧为知己,可以早点推进和谈,放冉重钧回国,而不是将他软禁在大梁皇宫!”
冉重钧大惊失色,急忙想制止自己的五哥,但他人微言轻,冉彦召根本不理他,铁了心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冉重钧,谁劝也没用。
靳羽轲这下是真的胸口疼得厉害,旧伤新痛一齐发作。他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丢下一句“孤……会考虑”后,便再也维持不住仪态,率先拂袖离席。
皇帝走了,其他人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几个不明所以的大臣互相对视一眼,都以为是皇帝被谢蕴清和薛雁来的“断袖”关系气走的,部分老臣因此颇有怨言,看薛雁来的眼神如同在看祸国殃民的妖妃红颜。
迎着许多不友善的目光,薛雁来始终镇定自若。皇帝走后,她从容地揽过谢蕴清的胳膊,低声问她:“将军不喜欢那个帕沙使臣吗?”
谢蕴清拍拍她的手,也低头轻声回道:“算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既然他敢寻我的晦气,我当然也不会客气。”
薛雁来点了点头,又揽得紧了些。
谢蕴清:“吓到了?不用担心,皇帝要追究也是找我,我不会让他碰你分毫。”
薛雁来摇了摇头,“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担心……有人会利用你我的关系,对国家不利。将军是大梁的大英雄,若是因为我而害得将军被皇帝厌弃,我……”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和自责,让谢蕴清心头一颤,也更添了几分豪气。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扶住薛雁来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目光坚定而明亮,好像足以驱散一切阴霾。
“雁来,你给我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