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薛雁来的耳中。
“我和陛下的事,轮不到旁人置喙。今日他冉彦召敢说,明日就会有百个人敢说,难道我谢蕴清就要因为怕人说闲话,畏首畏尾,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相守?那我这个将军当的,未免也太窝囊了。”
“并且”谢蕴清的语气愈发郑重,“我谢蕴清的荣辱,从来只与我自己的战功、与大梁的江山社稷挂钩,唯独与你薛雁来无关。你是我的挚友,是我的臂助,是我认定了要一生护着的人。若有人想用你来动摇我,那只能说明他蠢。他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让我束手束脚,却。”
“所以,你不必自责,更无需担忧。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做你自己就好。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一番话说得薛雁来眼眶发热,心中的那点忧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与安心。她反手紧紧抓住谢蕴清的手,重重点头:“嗯,我信将军。”
这时,一直焦灼不安的冉重钧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挣脱开自家五哥若有若无的纠缠,快步跑到她们面前,深深一揖,言辞恳切:“二位姐姐,方才是我五哥无礼,我代他向你们赔罪。我哥哥他……他只是性格豪放,行事才有些莽撞,绝非有意针对两位。”
他口中的“二位姐姐”叫得亲热,姿态放得极低,显然是急于修补关系。
谢蕴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道歉就不必了,殿下身份尊贵,您的道歉,我们恐怕受不起。”
她语气疏离,并未因他的示弱而有半分缓和。
冉重钧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更显尴尬,求助似的看向冉彦召。
冉彦召却抱臂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非但没有阻止弟弟,反而像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在他看来,谢蕴清越是表现得公私分明、冷硬如冰,就越说明她对冉重钧这个敌国王子并非毫不在意。
这盘棋,他依旧占据着主动权。
谢蕴清自然也将冉彦召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拉起薛雁来的手,对冉重钧道:“殿下有心了。今日宴会已散,各位请自便吧。至于和谈之事,陛下既然已经金口玉言说了还需考虑,那殿下与其在此纠缠,不如回去,静候佳音。”
说完,她不再理会他们兄弟二人,揽着薛雁来,在一众或探究、或嫉恨、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殿。
走出宫门,夜风拂面,吹散了殿内的燥热与压抑。
薛雁来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问道。
谢蕴清望着皇宫深处那片在夜色中沉默的殿宇,眸光深邃。
“怎么办?”她轻声一笑,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从容,“当然是等着。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后续肯定还会有动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在边关能挡住帕沙十万大军,难道在我大梁的国都反而怕了他们?”
她转头看向薛雁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即将咬死猎物的猎豹。
“无论战场还是谈判场,我都会赢下最大的功劳。”
谢蕴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宫道上掷地有声,那份睥睨天下的自信,让薛雁来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被这股气势彻底驱散。
即使没有她的帮助,她的英雄依然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将军说的是。”薛雁来轻声回应,她的目光同样投向那片深沉的宫殿轮廓,“只是,冉彦召此人,看似张扬无忌,实则心思缜密,颇为危险。他今日敢如此行险一搏,必是笃定了陛下会因心绪激荡而做出对他有利的决策,或是至少陷入被动。我们不能只等,更要主动去看清他的底牌。”
谢蕴清想起皇帝当着冉彦召的面心悸发作的场面,叹了一口气:“皇帝虽然比过去英明了许多,可他身负顽疾,着实不利啊。”
这句话里没有嘲讽,只有一丝真切的忧虑。她与靳羽柯自幼相识,深知这具身体里埋藏着怎样的隐患。
薛雁来立刻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一个病弱的君主,在面对冉彦召这般强硬的对手时,无疑会处于巨大的劣势。她沉吟片刻,道:“将军,心病还需心药医。”
“此话何意?”谢蕴清一惊,“你难道要我真去嫁给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