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半睁着眼,还没完全睡醒,眼睛湿漉漉的。他叫对方“叶泊舟”,对方就应,声音湿软,像发、情的猫崽子。
梦里的薛述站直,居高临下看床上缩成一团的人,不到半秒,狼狈转身离开。
而清醒过来的薛述,看着自己和梦里完全一样的反应,再想到研究中心唯一一次与梦境当事人的对话,觉得事情荒诞至极。
他起床,回趟本宅,想问赵从韵对叶医生了解多少——他父亲同样的病症,赵从韵几番辗转认识不少相关领域的专家,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
赵从韵说有事需要出去,他以为是多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问,先载赵从韵出门。谁知道开车一个多小时,是到郊区买了三座墓地。
赵从韵和开发商认识,提前说过,现在到了就刷卡买下。看他不理解的样子,还解释说是这几年他们父子两个接连生病吓到她了,决定提前做准备,而且这里风水好,能冲喜挡灾,避凶改运。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赵从韵还要和开发商吃饭,他就独自下山回去。没想到路上看到有车迎面驶来,速度越来越快。阴沉的天色下,交错间看到驾驶座上瘦削人影,黑色大衣挺括,更衬得皮肤透明似的白。
眼睛没认出来,本能却察觉出熟悉感,让他来不及思考,一脚油门踩下去,挡住对方冲向护栏的路。
……
可没想到对方醒来第一句话,还是要不要上、床。
薛述想到早上反常的反应,犹豫半秒,还是说:“不。”
明明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陌生人不需要负责,为什么不?
叶泊舟固执追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欲望对他来说是太过陌生的事物,今天早上因为梦境产生冲动已经足够离奇,他更不会主动跟其他人上、床。哪怕这个人是让自己产生冲动的对象。
薛述张口想这么回答,可看着叶泊舟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漆黑眼睛,顿了两秒,详细解释:“我不和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做。”
不和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做。
那什么算有感情基础呢?上辈子我和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算不算感情基础?
应该不算吧。
不然上辈子为什么没做,现在也不会是这样。
叶泊舟收回视线:“这样啊。那怎么样你才肯和我做呢?”
薛述沉默了有半分钟,还是没回答叶泊舟,反而问他:“你为什么要寻死。”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胸腔的刺痛,痛得让叶泊舟分不清到底是骨头在痛还是心脏在痛。
“没有为什么。”
薛述重复,语气强硬了些:“为什么?”
叶泊舟平淡回答:“我没想寻死,是路滑,意外。”
意外。
薛述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推翻这个虚伪又毫无说服力的说辞。
“殡仪馆工作人员给你打电话,说你想要的那块墓地被人买走了,问你是要退款,还是另选一块和喜欢的人相邻的墓地。”
被买走了?那自己死了怎么办?埋到哪里呢?这辈子薛述又不会死,自己就想刻舟求剑葬在他上辈子的墓地里,都不行吗?
叶泊舟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随后他听到薛述的声音:“你给自己选了墓地,找了殡仪馆,还解开安全带。不存在路滑意外,你今天去那里,就是寻死。”
薛述语气冷凝:“为什么?”
叶泊舟躺在床上,脸上的空白消失,逐渐变成疲倦,最后带上自嘲。
原来那个电话是殡仪馆工作人员打过来的。
墓地没了,没死掉,还被薛述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