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拼命地跑,用尽全身力气跑,穿过街道,穿过人群,朝着镇外的方向。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却依旧带着惊悸的颤抖。
她以为她终于挣脱了。
却不知道,那两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从未离开。
不是一个人
阮姝跑得肺叶生疼,冷风刮过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她不敢回头,一路踉跄着冲出小镇,沿着官道旁的野径,一头扎进了深秋枯黄的山林里。
直到再也跑不动,她才扶着一棵老树,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息。
冷汗浸透了里衣,贴在背上,被山风一吹,冻得她一个激灵。
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和远处几声寒鸦的啼叫。
她真的……逃出来了?
那个充斥着冰冷占有和妖异魅惑的囚笼,那个让她恐惧到窒息的漩涡中心……她真的离开了?
阮姝缓缓直起身,环顾着荒凉寂静的山林,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虚脱感席卷而来,夹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她靠着树干滑坐下去,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身体还在细微地发抖。
谢寒舟最后那个背影,冰冷,僵硬,却真的没有阻拦。
还有那个乾坤袋……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鼓囊囊的触感真实存在。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上品灵石,好几瓶标注着疗伤和补充灵力的丹药,甚至还有几件叠得整齐的、料子普通的女子换洗衣物。
准备得……很周全。
周全得让她心里莫名地发涩。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得活下去,得走远一点,再远一点。
歇息了片刻,阮姝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小镇相反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离那里远些,再远些。
她走得很慢,修为低微,又受了惊吓和内伤,体力消耗得极快。日头渐渐西斜,山林里的光线变得昏暗。
夜间赶路太危险。阮姝找了个背风的山坳,捡了些枯枝,尝试着用最基础的引火诀生火。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点燃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在渐深的暮色里摇曳。
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啃着乾坤袋里找到的干粮,味同嚼蜡。四周黑影幢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手背上那枚印记安分地潜伏着,不再灼烫,只余一点微温,像个沉睡的烙印。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更高处,一棵古松的枝桠上,一道月白的身影静静伫立,寒眸低垂,将下方那簇微弱火光旁蜷缩的身影尽收眼底。看到她笨拙生火,看到她啃干粮时皱起的小脸,看到她被夜风声惊得猛然抬头、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缓缓收紧。
而在另一侧的山岩阴影里,一抹妖异的红影若隐若现,桃花眼眯着,看着那小小身影瑟缩的样子,不爽地“啧”了一声,指尖妖力微动,一缕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暖风悄然拂过山坳,驱散了那一片区域的寒意,让那簇微弱的火苗燃烧得稍微旺盛了些。
阮姝忽然觉得周遭没那么冷了,火也亮了些。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只当是风停了,往火堆边又凑近了些,抱着膝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