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最后轻震一下,持续了一路的摇曳声停了。
梁溪到了。
清涟正要起身时,指尖还残留着剥菱角时的清甜。她掀开竹帘的刹那,若有若无的异样顺着晚风飘进来。
不是水乡该有的湿润清新。那气息隐约带着枯叶腐烂的沉闷,像梅雨天里忘了晾晒的衣物透着一股滞重。
她下意识蹙起眉。
这感觉太过细微,若不是她天生对灵韵敏感恐怕就忽略了。可就是这一丝异样让方才船上的温馨淡去了几分。
疏影的身影几乎在同时凝实,袖摆在渐浓的暮色中无声拂动。
“等等。”
她伸手虚拦在前。
那双总是平静的深眸此刻锐利地扫过码头每个角落,像在搜寻看不见的威胁。
清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才发觉码头的异常。
夕阳余晖还在水面上跳跃,几艘渔船安静泊在岸边桅杆上的渔网随风轻晃。
一切看似如常却又处处不寻常。
本该是渔船归港人声鼎沸的时刻码头上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影。
两个渔民靠在桅杆旁,面色憔悴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一个老船工坐在货箱上垂着头,连她们这艘陌生船只靠岸都未引起注意。
最让人在意的是码头中央那棵古槐。
清涟记得书上说梁溪多古槐,春日里该是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可眼前这棵树明明枝头抽了新芽,那绿色却有气无力好似蒙着层看不见的灰。
树根处的泥土颜色格外深,像被什么浸染过与周围土地格格不入。
“这里的灵气……”
“像是被什么搅乱了。”
清涟说得很轻。
那股异样的感觉在她心头盘旋不去,犹如平静湖面下暗藏漩涡。
疏影微微颔首,霜白长发在晚风中轻拂。
“浊灵初现,尚未深入。”
清涟的心沉了沉。
果然。
虽然早有预感到亲耳听到疏影确认还是让她揪紧了心。
不再是古籍记载,不再是长辈的告诫,是此刻真真切切呈现在眼前。
她看着疏影抬手结印。一道浅淡暗影自她指尖漾开,如同水中滴墨迅速扩散成透明屏障将二人笼罩。
若有若无的沉闷气息被隔绝在外。清涟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
这般细心让她心头一暖。疏影总是这样话不多,但总能在她需要时给予恰当的守护。
她提着裙摆小心踏上码头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