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的脸更红了,又是心动又是羞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下意识望向疏影。
疏影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蛏子,闻言抬眼,目光在弦猗和白釉那逗趣笑意的脸上扫过,又落回清涟写满期待与不好意思的眸子里。
她将剥好的蛏肉放进清涟碗中,温声道:
“她们既愿意,你随自己心意便是。”
弦猗哈哈大笑,举起酒杯:“那就这么说定了!来,先为今日通了灵脉干一杯!”
清涟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忍不住又悄悄瞄了瞄那两对随着主人情绪晃动的毛耳朵。
疏影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软软的。
……终究还是个喜欢毛茸茸的孩子。
弦猗与白釉是兽类化形,天生便有温暖皮毛与活泼形态,自己却只是一团影,无形无质,聚散由心。
也并非不能拟态……
许多年前,清涟还是总角之年,某个午后,因不能养真正的小兔而闷闷不乐时,疏影便曾在廊下阴影里,将自己的形体悄悄凝成一只墨色的小兔轮廓,蹦跳着去蹭清涟的绣鞋。
那时的清涟惊喜得眼睛瞪得溜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去摸那小兔影子,虽然触手只有一片虚影,她却笑得比得了珍宝都开心。
长这么大了,这一点倒是一点没变。
楼下大堂蓦地传来一声脆响,似是杯盘砸碎,紧接着便是粗鲁的呵骂与推搡声。
几人循声向下望去,只见临江的座位处,五六个汉子已扭打成一团,桌椅翻倒,碗碟碎裂。
起初还只是拳脚,不知谁先暴喝一声,竟当众现了部分原型——
一个头上冒出弯曲羊角,另一个双臂肌肉暴涨,生出黑黄相间的虎纹,向对手扑撞出去。
酒楼里顿时惊叫四起,寻常客人纷纷躲避,几个伙计想上前拉架,却被那蛮力掀得踉跄。
“啧,吃个饭也不安生。”弦猗咂咂嘴。
她与白釉交换了一个眼神。
“坐着。”疏影对清涟低语一句,不动声色地侧身将清涟往窗边阴影处带了带。
弦猗咧嘴一笑,对白釉道:“娘子,我左你右?”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灰色轻烟,单手在栏杆上一按,翻身便跃了下去。
白釉摇头轻叹,身影却比她更快,如飘雪般落在大堂中央。
那羊角汉子正将对手掼向柜台,眼前忽地一花,手腕已被一只纤细的手牢牢扣住脉门,半身酸麻。他还未看清来人,后颈便挨了一记精准的手刀,眼前发黑,软软倒地。
另一边,虎纹汉子挥拳砸来,弦猗侧身欺近,手肘闪电般撞在其肋下空门,另一手并指如风,疾点他颈侧,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瘫倒。
弦猗顺手拎起他后领,与白釉一左一右,将剩下几个兀自叫骂推搡的醉汉或擒或敲,不过几个呼吸间,方才还闹腾不休的一群人已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鼾声如雷。
弦猗拍拍手的灰,对赶来的掌柜笑道:“店家,找条结实绳子捆上,扔后院醒醒酒吧。打坏的东西,记他们账上。”
满堂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喝彩与松气声。
白釉已翩然回到楼上,对清涟和疏影微微一笑:“扰了雅兴,些许小事,已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