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再次看向陌以新,王大人犹豫片刻,还是接着道:“半个时辰以内的这段时间,也就是从分发完布囊到现在,所有人都因午宴而准备入席,只有陌大人一人,有单独离开馨园的时间。”
陌以新沉声道:“下官是因不慎落水前去更衣,有带路的小厮为证。”
苏老将军抬了抬手,让方才给陌以新带路的小厮出来回话。
那小厮也是战战兢兢,扑通跪下道:“小人知晓今日有客在雁行院歇息,为免贵客间相互惊扰,小人便将陌大人带到相邻的青岚院更衣。陌大人进入客房后,小人便在门口候着,后来才与陌大人一同回来。”
陌以新对皇上道:“魏将军在雁行院,臣却在青岚院,何况还有小厮守在门口,倘若臣曾经出门,小厮自会知晓。”
众人一片安静,只有站在皇上身边的太子开口道:“雁行院与青岚院彼此相邻,倘若陌大人从客房后窗翻出,穿过屋后的草地,便可避过门口的小厮,独自前往雁行院了。”
林安微微蹙眉,他们与太子从无瓜葛,太子却将嫌疑往陌以新身上扣。倘若他是为了显摆自己那点头脑,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可就太愚蠢了。
七公主看了萧濯云一眼,有意为陌以新开脱,便佯作嗔怪道:“陌大人可是接连破案的功臣,太子大哥何必怀疑陌大人?”
太子叹了口气:“并非本宫针对陌大人,只是馨园在西跨院,雁行院与青岚院则都在东跨院,除了陌大人以外,无人再有犯案的嫌疑。”
萧濯云此时道:“案发时,不只魏燕归将军,其他几位醉酒的将军都在雁行院,自然也都有嫌疑。”
太子反驳道:“他们每个人都浑身酒气,鼾声如雷,到现在尚且叫不醒,又怎能行动自如,甚至去杀人呢?”
萧濯云稍作思忖,又道:“虽说众宾客都在馨园不曾离开,但府里还有众多下人,也有作案时间。”
苏老将军摇了摇头,对那个发现死者的小厮道:“你继续说。”
那小厮仍跪在地上,惶恐道:“回老爷,小人看到魏将军时,魏将军手边……有、有一块镂空刻字的小玉片。”
林安不禁倒吸口凉气,小玉片是用来抽奖的,只有宾客才有,苏府下人自不会有。
这样一来,凶嫌又只有陌以新一人了。可是,陌以新的布囊一直在他怀中揣着,只要将布囊拿出给众人一看,不就可以自证清白了吗?
林安虽这般想着,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浓重。
七公主此时道:“每个人的布囊里是什么字,谁也不知,又怎能因为一枚玉片便认定是陌大人呢?”
太子认同道:“陌大人,倘若能拿出你的玉片,便可证明,小厮在现场所见那枚,不是你的。”
林安看向陌以新,却见他仍静静立于原处,神色平淡,双手却始终垂在身侧,丝毫没有要从怀中取出布囊的意思。
林安心头登时一跳——
怎么回事?难道陌以新的布囊已经不在了吗?这怎么可能?陌以新一向谨慎,怎么可能被人偷走贴身的布囊,还毫无觉察?
难道与方才的落水有关?又或是有人在他更衣时动了手脚?
林安脑中千回百转,而所有人看向陌以新的眼神都愈发惊疑不定。
王尚书想了想,有心为陌以新说句话,斟酌着开口道:“陌大人为官不久,与魏将军素未谋面,并无作案动机。”
便有一人忽而道:“等等,方才我们玩猜谜时,魏将军曾对陌大人出言侮辱。”
林安转头看去,此人正是当时猜谜的一员,被旁人唤作“欧阳公子”,的确见证了魏燕归挑衅陌以新那一幕。
太子皱眉道:“莫非陌大人便是因此怀恨在心,杀人报复后还意图焚尸灭迹?”
皇上此时终于开口,声音清朗而不失威严:“陌卿,拿出你的布囊一观。”
陌以新依旧没有动作,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不知在思量什么。
林安感到掌心沁出了点点细汗,耳畔仿佛有个危险的倒计时正滴答作响,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笼罩而来。
她脑中电转,念头纷飞。电光火石之间,她心念忽定,猛然做出一个冒险的决断。
在一片令人压抑的寂静中,林安握了握拳,信步出列,俯身跪地,声音清晰而坚定:“禀皇上,是民女丢了布囊。”
陌以新蓦地转过头来。
四座皆惊,众人错愕看向这个十分面生的女子,甚至都不晓得她是何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站了出来。
七公主也是一怔,而后侧头对皇上解释道:“舅舅,她是陌大人一位世交伯父的女儿,借住在府衙,今日也是陌大人带她来的。”
皇上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安,语声平缓,却如山雨欲来:“抬起头来答话,玉片是你丢的?”
林安依言抬头,没有去看陌以新,只直视向皇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回皇上,是民女丢了布囊,但民女绝没有杀人。”
她眼神清亮,声音有力,在这一刻穿透了空气中的沉闷,如锋刃划破迷雾,不见怯意,毫无惧色——
第55章